果不其然,龙腾摘下欢颜的袜子时长眉紧蹙,有些难以置信的屏住呼吸,两指轻轻夹着她的袜子用力一甩把臭烘烘的袜子丢了老远儿。
他墨眸有些复杂的瞥了一眼欢颜,那眼神儿仿佛在说“你一个姑娘家袜子怎么这么臭!”
欢颜傻呵呵地朝着龙腾尴尬的笑着,双颊却渐渐绯红如熟透的红柿子。
他嘴上说着嫌弃,但是动作却出卖了他,龙腾把欢颜“臭烘烘”的脚丫子缓缓放在手心,瞬间一股暖流一直从掌心开始,流遍了全身。
他先是用温水洗净欢颜脚踝的污秽物,然后拿来一个白色的羊脂玉的小瓷瓶洒出了一些褐色的粉末……
“啊——”欢颜只感觉皮肤“呲呲”作响,疼得她龇牙咧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哎呦,疼死我了!你轻点儿!龙腾,你个王……”
龙腾,你个王八蛋!
欢颜骂了一半才猛然惊醒,背脊僵直,紧紧咬着唇瓣默不作声,还没有说完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龙腾猛然喝道,深邃幽深的寒潭卷起千层浪,他似乎已经洞悉欢颜心中所想,薄薄的唇瓣抿成一道弧度,皱着眉看着她。
他龙腾是龙曜国的三殿下,身份尊贵不可亵渎,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再加上性子有些傲然冷漠,外面人人相传他是冷面阎罗,无一敬而远之,今日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骂了?传出去谁会相信?!
“呵呵呵,没什么,我没说什么,皮糙肉厚没事的,那个……脚有点疼。”欢颜尴尬地笑笑,旋即心虚地低下头。
啊呸!就算龙腾再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完啊,他是龙曜王朝的三殿下,不说叱咤风云好歹也是万人敬仰,尊贵傲然的身份不用多说就可以威慑四方,欢颜敢骂他那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罪名往小了说就是以下犯上不尊敬主子,是要挨板子的;罪名往大了说,就是污蔑皇亲国戚,那是死罪,欢颜才不会平白无故的找死呢!
龙腾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动作轻柔许多,也为自己刚刚鲁莽冲动的举动感到了一丝丝愧疚,就算欢颜再这么皮糙肉厚,毕竟也是女儿身,以后要是留了疤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带着难以难喻的温柔用手指轻轻蘸了一些白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上,骨节修长的指尖划过欢颜的伤口,一种奇妙的感觉不禁一点点流淌在她的四肢百骸,龙腾的动作稍显笨拙和生涩,但是对于一个大老爷们来说已经是极尽轻柔了。
这白色的药膏果然管用,渗入伤口后约摸一小会儿的功夫,一种凉凉的,涩涩的感觉袭遍全身,原先的疼痛感和灼热感一点点消失殆尽,令她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都起水泡了……”欢颜抱着右脚,看着脚踝处三四个肿起的亮晶晶的小水泡撇撇嘴,呼了呼气。
“以后尽量不要穿鞋了,现在天气炎热,免得把脚捂坏,到时候再流脓溃烂,我看你是一辈子都别想走路了。”龙腾缓缓放下药瓶,冷不丁说道。
“都怪那个陆青裳,她简直是太可恶了,居然敢烫伤我的脚,我以后不会放过她的!”欢颜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朝着龙腾嘟囔着,无疑也是在诉苦。
龙腾静静侧目凝视着她,夕阳透过打开的窗棂把余晖洋洋洒洒落在他的周身,仿佛就连晚霞都忍不住把霞光往他身上凝聚,甚至可以把他耳廓上的细茸都映得一清二楚,仅仅一个侧脸,微微一个小表情都是难得的缱绻。
龙腾发现这段时间她果然变化挺大,以前和陆青裳之前的矛盾争执她从来不会告诉自己,因为那个时候她根本不相信自己,因为陆青裳是自己的未婚妻,她觉得自己不会向着她。
可是现在,她已经开始大大咧咧对着自己诉苦,诉说委屈,不再一个人扛着、憋着,好像完全已经信任他,把陆青裳是他未婚妻的事情抛之脑后,可以像个孩子一样朝他撒娇耍赖,甚至逾越规矩没有主仆之分,偏偏龙腾还就是拿她没办法。
“你不是也骂了她吗?怎么,还嫌不够过瘾?她现在就在梅苑,你要是觉得不过瘾,大可以去找她“一决高下””。龙腾斜睨了她一眼,说道。
“我……”欢颜冷不丁又想起自己骂的那个“你他奶奶的”,忍不住乐颠颠地笑着,“哦对,我怎么忘了,我还骂了她呢,不过我骂她她也是罪有应得,这个陆青裳有事没事总喜欢欺负我!”
“哦?”龙腾挑眉,凝视着欢颜,宽厚的大掌缓缓搭在她削瘦的肩头,温热的呼吸悉数喷洒在欢颜眼睑上,“你和陆青裳争执吵架,她什么时候占过上风?你一向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谁能吵的过你?”
“谁说的,三天前我们吵架的时候你不是把我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吗?我厉害哪有你厉害啊!”欢颜感觉到肩头的重量忍不住瑟缩一下,却还是意有所指,幽幽瞥了龙腾一眼。
龙腾眼眸隐隐有了愠色,欢颜好不容易看见他们之间有了那么一点点可怜的进展,当然也是不想惹龙腾生气,她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你说的都对,以后什么都听你的。这一切都是我不好,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安分守己好好听话,绝对不会再惹是生非,就算陆青裳再怎么欺负我我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裴欢颜你少阴阳怪气的,”龙腾打断她,紧紧绷着一张脸:“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虚情假意这一招?有话直说!”
“奴婢没什么话可说。”欢颜显少用“奴婢”来自居,听着这本该理所应当却又异常陌生的字眼时龙腾再次蹙眉,猛然起身:“没有就算了,这烫伤膏你以后自己要天天涂抹,我先走了 。”
“哎!”欢颜习惯性地拽着龙腾的衣袖,抬起头看着他,“你要去哪儿啊?”
“梅苑。”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梅苑?”这次换做欢颜秀眉紧皱了,她紧紧攥着龙腾的衣袖:那个陆青裳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主儿,估计现在还在梅苑等着龙腾呢……他不能过去!
“不行!我的脚受伤了,你现在走了谁背我回去啊!”欢颜含含糊糊扯了个理由,末了又怕龙腾真的要走,手心起汗沉默半晌又再次开口:“我有话要说。”
龙腾唇角一侧的弧度微微弯起,若有若无才更加引人沉沦,往往就是这种欲语还休或者隐隐约约才更吸引人,他果真重新坐下,等着欢颜开口。
欢颜垂眸思寻良久,抬起头来时毫无防备的落入龙腾宛如浩瀚星空般广袤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真的就像一个黑色的漩涡,引人一步步沉沦其中,更可笑的是就连什么时候沉醉其中都不知道。
“那个我听云兮说是你让陆青裳来昭阳殿的?其实我知道云兮的话也不能全信……”欢颜问得含蓄。
“没错。”龙腾毋庸置疑。
“什么?!”她瞬间急得跳脚,冷不防受伤的右脚狠狠踢在茶几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整张小脸儿都皱在一起了:“真的是你让陆青裳来到昭阳殿的?为什么啊?趁着我不在你们……你们要造反啊!”
“要造反的是你,你不是说自己是奴婢,我是主子,你管不着我吗?”龙腾怒怼一句。
“啊呸!”欢颜立即啐了一口,差点儿飙血而亡,“才不是呢,你让陆青裳过来干什么?不会真的是……”
不会真的是幽会来着吧?
“当然不是。”龙腾淡淡的说,殊不知欢颜悬在嗓子眼儿的一颗心“扑通!”一声安安稳稳落下:还好,还好,果然是自己想歪了,呸!都是那个云兮!
“不过,不是幽会,那你到底让陆青裳来到昭阳殿干什么啊?”欢颜百思不得其解,良久,她怯怯地问:“该不会是为了红鸾的事情吧?”
“你想多了,当然不是。”龙腾打断她,一副“你怎么会这么想”的样子看着她。
欢颜嘀咕一句,“我就知道,你那么爱面子,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我的事情去求陆青裳呢!是我想多了,不过你让她过来到底为什么啊?”
“再过几天父皇举行的百花宴你还去吗?”龙腾话锋一转,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而且你的脚……”
“去啊,当然去!”欢颜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陆青裳不是说要让红鸾的事情人尽皆知吗?不是非要置红鸾于死地吗?我一定要阻拦她,到时候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让她不能胡作非为。就算阻拦不了也不能让红鸾丢了性命,我一定要去,就算爬我也会爬过去。”
“爬?可别丢我的人了,现在你好好养伤,到时候百花宴见上招拆招,一定要万事小心,我会保护你。”龙腾语气陡然有些沉重,轻轻蹲下身子,背对着欢颜:“上来,我背你回去。”
欢颜登时笑得眉眼弯弯,轻车熟路爬到了龙腾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