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挺拔的背影一僵,欢颜还扯着他雪白的衣袖,只听见他头也不回的说,“一纸婚约不过是有名无实,她虽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却和我没有半点瓜葛,况且,你打都打了,罚也罚了,难道要我再打再罚么?”
欢颜无语凝噎。
龙腾笼罩在夜色,似乎连月色都温柔缱绻起来,落在窗外繁花盛茂的斑驳陆离的光影上……
“放肆!!!”陆丞相狠狠一巴掌拍案而起,茶几桌上的茶盏猛然摔碎在地上,茶水四溅,一地狼藉。
“爹爹……”陆青裳顾盼生辉的莹眸里泛着惹人怜爱的水光,掩帕拭泪,弱柳扶风之态,娇花袭影之姿,让人一见,恨不得好好护着疼着。
“这个裴欢颜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她竟然敢动手打你!”陆丞相发白的胡须随着他激烈的言辞措举颤抖着,斑白的两鬓隐隐露出青色的青筋,暴露着他此刻无比的愤怒,“难道她不知道你是我陆丞相的女儿吗?简直是太过分了!”
“爹爹……她当然知道……”陆青裳柔柔袅袅的斜倚在桌角,紧紧咬着娇艳欲滴的樱唇,使得唇瓣愈发嫣红,衬得白皙的双颊更加惨白薄弱。
“她知道你是我的女儿还敢怎么放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敢这么对你,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这个裴欢颜竟然敢!”陆丞相浑浊但是异常凛冽的眼睛喷涌着火辣辣的怒火,气的虎躯直直发抖。
“爹爹……都是女儿没用,女儿给您丢脸了……让人在昭阳殿f给欺负了去!”陆青裳小鹿般的眼眸清澈又无辜的眨着,盈盈泪水轻轻一眨就夺眶而出,更让陆丞相又恼又急,差点儿没跺脚咆哮了。
自己的这个女儿从小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体贴善良,几乎是完美无瑕的一块精玉,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好歹也是名满京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被一个卑贱如泥的宫女给打了?!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让他陆丞相怎么做人?又让陆青裳情何以堪?
“没想到啊!可怜我陆丞相半辈子为龙曜王朝鞠躬尽瘁,尽心尽力,自己疼爱的女儿居然被皇宫的一个宫女给掌掴了?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让本相的一世英名和颜面往哪儿放!那个裴欢颜分明就是故意的!”陆丞相威风凛凛的疾言厉色道,他扭头瞥了一眼默默委屈垂泪的女儿,心如刀割。
陆青裳明眸善睐,漆黑纤长的羽睫被泪水染湿,白贝般的贝齿楚楚可怜的咬着下唇,泪水犹如断线珍珠簌簌落下,一旁默立的云兮立刻心领神会,一路小跑“扑通!”一声跪在陆丞相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匍匐在陆丞相脚下,“老爷,这件事情二小姐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二小姐是老爷的心头肉,裴欢颜那个贱丫头居然敢当着三殿下的面欺负二小姐,这明摆着就是欺负我们丞相府,欺辱老爷您的一世英名啊!”
“裳儿?云兮说得可是真的?龙腾当时也在?!”陆丞相顿时诧异,脸色霎时惨白,粗糙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爹爹……我……”陆青裳也没有想到云兮居然会把龙腾斗出来,她一心只想着怎么报复那个裴欢颜,却实在有心偏袒龙腾。
知女莫若父,看着陆青裳闪烁其词语无伦次的模样陆丞相就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
“荒唐,荒唐,简直是荒唐,家丑啊!”陆丞相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砰”那上好的黄花梨木的茶几桌居然顷刻之间从中间劈裂,“咔嚓!”一声断裂在地上,由此可见陆丞相究竟恼羞成怒到何种地步!
“爹爹!”陆青裳惊骇的瞪圆的眼睛!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云兮从来没有见过陆丞相这个样子,以前老爷虽然为人不苟言笑且威严正肃,但是向今天这个样子她却是见所未见,实在是让她觉得惊骇世俗,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龙腾可是你的未婚夫啊?自己的未婚妻被一个宫女给打了,他居然无动于衷?裳儿,你无所谓,爹爹都替你心寒啊!别的女人打你,他却视而不见?!”陆丞相怒极反笑,冷冷道,“当年我就劝过你,那龙腾心高气傲为人冷漠,你和他一纸婚约也完全是你的一厢情愿,这龙曜王朝青年才俊出类拔萃,你怎么就偏偏喜欢上那个心底叵测的龙腾啊?最近因为他的母妃瑾妃娘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现在他又不受皇上重视,储君之位现在又悬而未定,我看他是没有希望了!”
“爹爹!”陆青裳诚惶诚恐的跑过去,弱不禁风的紧紧抓着陆丞相的衣袖,“这和腾哥哥没有关系,要怪就怪那个裴欢颜欺人太甚……”
“够了!”陆丞相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苦口婆心,“这件事情你还不明白吗?别的女人动手打你他都可以视而不见,那是因为龙腾他不喜欢你,你们的一纸婚约有名无实,这些年他一直对你冷冷淡淡爹爹都看在眼里了,你们不合适,裳儿,依爹爹看,干脆我择日就向皇上禀告解除婚约,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不、不、不……”陆青裳紧紧捂住耳朵,一遍遍麻痹着自己,不断的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爹爹你不要再说了,腾哥哥他是喜欢我的,他心里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心里是有我的……”话虽然这样说,但是陆青裳话音却一遍弱过一遍,眼睛里的光影骤然熄灭,紧紧闭着眼睛,直到最后声如细蚊,再睁开眼睛时眸底却一片清明。
“裳儿啊……爹爹都是为了你好!”陆丞相精明如斯的眼中布满了阴霾,划过一丝无可奈何,宽厚的手臂揽紧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声如洪钟铿锵有力,“之前你喜欢龙腾,非他不嫁,爹爹放下尊严去入宫为你求皇上赐婚,可是十多年了,龙腾却还是不喜欢你……现在龙曜王朝的名门望族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虽然不如龙腾那样举世无双,但是好歹文武双全,到时候爹爹一定会给你觅得一个更好的良人。”
“不!”陆青裳犹如被毒蝎子狠狠蜇了一下,惊呼一声挣脱陆丞相的怀抱,哭得真真切切,紧紧拉着陆丞相的粗粝的手掌,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灼伤她的肌肤,“爹爹,我陆青裳在此发誓,这一生一世非龙腾不嫁,除了腾哥哥,我谁也不要!”
“好了!裳儿,他心里没有你,就算假以时日你真的成了三王妃,空有岂名分,守着这个三王妃的头衔过完一辈子又有什么用?”陆丞相痛心疾首,他实在不敢想象到时候女儿被人冷落泪流满面,笑看他人夜夜笙歌独守空房的场景 ,这是他一辈子最不愿看到的。
“不可能的……我和腾哥哥青梅竹马,就算他现在不喜欢我,以后我嫁给他了,日久生情慢慢他就喜欢上我了……总有一天会的……他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的。”陆青裳喃喃道,娇俏好像秋风萧瑟的落叶,灵魂好像随时都会在一分一秒中碾压成灰,她,即将濒临崩溃的边缘。
陆丞相看着她患得患失的模样,心底的酸涩好似洪波涌起,他中一生游走于朝堂之中,尔虞我诈中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什么是他求而不得的,唯有女儿的幸福,他是过来人,又怎么会不懂爱而不得的痛苦和煎熬,因为他历经过,所以才不想陆青裳重蹈覆辙,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儿和他的性子一样刚烈,甚至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况且……况且,爹爹你不是答应过我,会辅佐龙腾争夺储君之位吗?爹爹,你会帮他的,帮他登上皇位,到时候我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到时候爹爹你就是……”
“够了!裳儿,龙腾他虽然野心勃勃但是性子倨傲,论实力虽然人之上等,但是论背景远远不如六殿下龙君尧,论兵力不如宋亲王,论威望不如邑州的二殿下龙箫,想要辅佐他成为储君,虽然指日可待但是唯恐风雨莫测啊!”陆丞相摇摇头,“裳儿,世上没有爹爹会害女儿的道理,爹爹这么疼爱你,宠着你,当然不想你误入歧途,现在你大好年华,论相貌才华放眼整个龙曜国怕是没有哪家的大家闺秀可以匹及,追求者数不尽数,何必为了一个不得势的龙腾放弃自己的锦绣前程……”
“好了,爹爹!”陆青裳,“我说过,腾哥哥只是一时不喜欢我,不代表以后都不会喜欢我,只要爹爹愿意帮我的忙替我铲除那个贱丫头裴欢颜,到时候我一定会高枕无忧,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况且那一巴掌我硬生生挨了,难道爹爹你就能忍了?!”陆青裳抑扬顿挫的清冽声音好像一下下抨击着陆丞相的心,趁他现在还大权独揽,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被一个黄毛丫头欺负!
“什么事情?”陆丞相眼中流露出摄人的精光。
“这件事情对爹爹你来说易如反掌,你一定会帮我的吧?爹爹?”陆青裳的笑容宛如深夜的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