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卿继续道：“还有一个原因，你可能不太了解，茂城和平城人是全国都出了名的安土重迁，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离开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的。”
“那为什么这几天又可以了呢？毒气的事情还是得瞒着民众，大规模的出城也还是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啊。”厉晓茹又问道。
“之所以选择这几天，是因为时机到了。”莫少卿答道。
“什么时机？”
“日本人的毒气研发基地设立在旻国东北，而防毒面具和解毒剂只能在他们本国制造，这些东西都是在这几天才会被运送到茂城和平城。它们对于日本人来说至关重要，不仅可以帮助他们轻而易举地获得胜利，还能对其他国家和组织造成威慑，为他们独霸这块土地做准备。所以，日本人一定会把主要精力放在运输途中的安保工作上。在日军占领的区域内，已经有大批爱国人士成立了救国组织，给霸守在各个地方的日军都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日本人知道，一旦他们的护送环节有所松懈，这些救过组织一定会想办法把毒气装备抢夺下来。松本太郎作为茂城的日军最高指挥官，他对毒气能否安全进入茂城是负有首要责任的。所以，他肯定会竭尽全力确保这件事顺利进行。”
“屠龙军现在的装备并没有能力与日军的精锐部队抗衡，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中途把毒气装备劫下来？”厉晓茹猜测道。
莫少卿点头。“对，明知道是以卵击石，我们没必要做无畏的牺牲。但是，我和郁庭峰设了一个局，我们放出了假消息。”
“说你们已经想到了如何把毒气装备劫下来的万全之策？”厉晓茹又猜测道。
“我老婆就是聪明。”莫少卿不无自豪地笑了笑。“屠龙军和郁林军联手，就算是当年的欧洲联军也不敢小觑。所以，他们可能会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但一定不会掉以轻心。”
“可是，你刚不是说这里人都安土重迁，平时搬个家都会哭天抢地的吗？我都发现了，他们明明感觉到了危险，却不想着逃难，只想着让年轻人都结婚成家。你现在突然让他们搬去乡下，他们会同意吗？”厉晓茹再次提出疑问。
莫少卿耐心地解答道：“今时不同往日了。最近日本人在茂城外围制造了不少麻烦，已经在民众当中引起了很大的恐慌。任何事在生命面前都会变得无足轻重的，这个时候安排他们出城，是最好的时机。”
厉晓茹了然地点头，的确，他已经把各个方面都考虑进去了。她突然想起了他在林中小屋里跟她说过的话，他说让她照顾好家人。所以，他的计划是……“你是不是还打算把爸、妈还有我们都送出去？”
莫少卿坦诚地点了点头。“不过，暂时还不能把你们送出城。日本人虽然进不了莫宅，但他们肯定会在莫宅四周安排眼线。如果他们知道我会把你们送出城，那他们一定会派人来阻止。到时候有部分民众也没办法顺利出城了。我会先分批次把你们送到林中小屋，再等待时机送你们出城。”
“不行。”厉晓茹非常坚决地说道。“我不会走。”
“别在这个时候闹脾气。”莫少卿难得有些无力地劝道。
厉晓茹坐直身子面对着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问你，你们有多少防毒面具？”
莫少卿垂下了眸子，半晌才道：“这就是我刚才为什么说你早点提醒我也没用的原因，我们不仅没有制造防毒面具的技术，还没有购买的渠道。找不到卖方进行大批购买，我们就只能从别的持有者那里高价收购。我们花了半年时间也只收集了两千个，原本是勉强能够让屠龙军支撑到这批毒气耗尽的，可是，这是我们和郁林军一起购得的，必须要平分。”
“也就是说，现在屠龙军和郁林军各有一千个防毒面具，如果还能购得两千个，你们都能支撑道这批毒气耗尽，然后找到时机绝地反击？”厉晓茹这样理解道。
莫少卿点头，苦涩地笑了笑。“先不说还能不能找到这种愿意转手的持有者，就算有，我们也没时间了。”
“所以，我更不能走了。”厉晓茹握住了他的手，她知道，他把民众都转移了之后，这座城就是他的全部了。他一定不会弃城而逃的。
他已经抱了与这座城共存亡的决心。
“可你已经答应过我。”莫少卿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梳着她柔软的头发。
“不，只要你还在，你就有责任守护在我的身边，你不能把我推得远远的。但我可以答应你，如果你不在了，我会代替你好好照顾家人。你对我的爱是持续到你生命的尽头的，是不是？既然是这样，你一定不会让我比你早死，对不对？”厉晓茹含着泪看着他。
莫少卿从未如此为难过，理智和情感，两难全。
厉晓茹又补充道：“你了解我的脾气，就算你把我打晕送到了林中小屋甚至送出了城，我还是会想办法回来的。”
莫少卿放开了她的手，无力地靠在车椅上。他从未有过如此无助的感觉。他已经尽他所能地让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里的每个人所受的伤害降到最低。但他无法保证自己和屠龙军兄弟们能够全身而退。他知道，他们和他一样，会誓死与这座城市共存亡。
他是军人，牺牲就是最大的荣耀，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可是，厉晓茹闯进了他的世界，让他对生命有了全新的理解。
他承认，因为她，他舍不得死了。
“好，我们不生离只死别。你要记得你的承诺，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我照顾好家人，替我等到你所说的那个抗战胜利的时刻。”
厉晓茹急促地眨着眼睛，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