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我问你件事？”厉晓茹道。
许蔚舟从后视镜里对着她点了点头。
“既然你当时也在，那你有没有听到松本太郎跟少云说了些什么？”厉晓茹问道。
许蔚舟不答反问道：“刚才在莫宅的时候我都瞧见他就坐在客厅里了，你怎么不自己问他？我虽然和他接触得不多，但听说他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跟你关系也处得融洽，他应该会愿意告诉你的吧？”
厉晓茹叹了口气，闪烁其词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就是不方便问他，也没有合适的时机问他。”
许蔚舟又笑了笑，很识相地没有继续追问。“松本太郎似乎并没有想过要向别人隐瞒其目的，他们就坐在一楼的大厅里，也没有让侍者退下。他只是带了很多人从外面把天上人间包围了，里面并没有做任何清查和部署。我就躲在上次我们藏身的那个桌子底下，什么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他的意思很明确，他希望莫少云加入日本国籍，然后和松本惠子小姐一起回日本。”
“招降？”厉晓茹疑惑道。不是说松本太郎并不如何看重他这个妹子吗？怎么会为了她招降一个并无官职军衔的读书人？
“松本太郎许诺了莫少云一个锦绣前程。他承诺，等日本人占领了茂城，便由莫少云来担当茂城大学堂的校长，教授日本贵族子弟汉文和旻国历史文化。当然，如果莫少云能够将他所知道的有关屠龙军的机密告诉他，他还会举荐他为亲日大使，为日本驻旻国政府效力。”许蔚舟并未有所隐瞒，据实说道。
厉晓茹捏着下巴想了想，渐渐捋清楚了松本太郎的思路。
首先，这家伙对茂城是势在必得了，他从来没想过攻城失败的事。所以他没有选择私下偷偷与莫少云会面，而是大张旗鼓地让人将信送到了莫宅，并选择了一个让莫家信任的会面地点。正是因为有必胜的信心，所以才不屑于暗中行事。
其次，这家伙果然野心不小。他之所以对莫少云产生了招降的心思，其实是在为自己的前程早做打算。如果莫少云真的加入了日本国籍，那就真成了他的妹婿。把莫少云安插在茂城大学堂或者战后新政府里，等于是扩大了他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次会面于他而言，利大于弊。假若莫少云经不住高爵厚禄的诱惑答应了，那他就多了一个帮手。毕竟，日本只是一个小国，想要统治偌大的旻国，还需要本土亲日人士的帮助。假若莫少云不答应，他也没什么损失。说不定还可以借此机会离间莫家兄弟的感情，让莫少卿对莫少云产生疑心。
厉晓茹没有继续追问莫少云的答复，因为她非常清楚他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背叛国家、背叛民族的。
只是，她心里的忧虑越来越重了。日本军方早就已经控制了大半个旻国，按理说他们应该尽快把安置在其他地方的兵力调遣过来集中攻打茂城和平城才是。为什么几个月过去了，他们并没有大规模往这边增派兵力呢？
他们只是把茂城和平城团团包围住了，然后偶尔在外围搞点小破坏以示警告。像松本太郎这种野心家，本该是急于立功的，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悠闲呢？还有闲暇心思考虑战后的前途问题。
厉晓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只老虎抓到了一头它已经觊觎已久的豹子，它没有立刻享用美食，而是将这头豹子关在了笼子里，然后每天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看着豹子，享受着豹子恐惧而绝望的眼神。有时候它还会把笼子打开，利用自己的绝对优势把豹子当小白兔逗着玩。它用这种方式显摆着自己的实力。
不过，豹子终究成为老虎的美食——在老虎想吃它的时候。
如今，日本人就是这只老虎。茂城和平城就是即将成为其腹中美食的豹子。它到底想要以哪种方式享受这顿美食呢？
厉晓茹总觉得，日本人其实早已饥饿难耐，他们之所以到现在还不下口，其实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可是，是什么时机呢？他们兵力强劲、军火充足，处处都占着优势，还等什么时机呢？难道张下嘴还要算个良辰吉日？
不好！
厉晓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们不想破坏茂城和平城的自然环境和建筑，但并不代表他们在乎茂城人和平城人的性命啊！他们想要的结果，不会是人去城空吧？
“到了。”许蔚舟率先下了车，替厉晓茹打开了车门。
厉晓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满面愁容地下了车。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进了白府以后，三个人并排着往里面走。许蔚舟见她皱着眉头想事情，难得地很安静，心里倒有些担忧了。
厉晓茹停下了脚步，慢悠悠地抬头看着他，面色有些沉重。“舟舟，如果开战了，你会怎么样？”
许蔚舟并未犹豫，似乎心中早有打算。他以一种非常轻松的口气回答道：“我是邱少，自然是与斧头帮一起共同迎敌。帮派的军火虽然不及正规的部队，但论近身搏斗，我们的身手和实战经验可不比屠龙军差。”
厉晓茹赞同地点头。的确，帮派的人血性强，平时为了一块地盘都能争个你死我活的。现在是面对的是外族侵略，怎会临阵脱逃？各个帮派比起屠龙军来说，人数更少，组织也更散，群攻肯定不占优势。
“你们适合打游击战。”最后，她像模像样地总结道。
“什么是游击战？”许蔚舟好奇地问她。
“其实我也不太懂……”厉晓茹哪里懂什么军事策略，她自己都一知半解，便只能尽量把自己看过的影视剧，比如说《铁道游击队》里面的故事讲给他听。她心里想着，赶明儿应该把这些故事告诉莫少卿。他是个军事天才，肯定能从她杂乱无章的叙述中得到点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