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女儿都上来了，老子干嘛还待在楼下跟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大眼对小眼？”白老大腆着笑，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没有抢了别人的位置的自觉。他甚至还侧着身子朝莫少卿眨了眨眼睛，然后抱着手臂悠闲地靠在了椅背上。
厉晓茹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又瞟了眼他那颗剥了壳的卤蛋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您还真适合当电灯泡，高瓦数的那种！”
白老大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光头，虽然他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但听她的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莫少卿却在这个时候轻咳了一声，厉晓茹立马老实了，乖乖地绕到另一边挨着他坐下了。
“不是第一次来天上人间吧？”莫少卿也不看她，出口的虽是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厉晓茹便将那天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告诉了他，末了还不忘解释道：“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不敢告诉你而已。你还记得年前有一段时间我几乎足不出户么？那便是我罚了自己禁闭。”
莫少卿搁在桌面上的手猛地收拢，扭头看着她沉声问道：“你明知道我不会重罚你，为什么不选择跟我说实话？为什么每次都对我撒谎？”
厉晓茹习惯性地张口辩驳，话到了嘴边却语塞了。是呀，为什么她对所有人都能坦诚相待，唯独总是对他不诚实呢？
“所以你那天只是来这瞧个新鲜的？”许蔚舟突然问道。
厉晓茹点头，摊手道：“对呀，谁知道那么倒霉，刚准备走的时候就遇到嘉妮了。你那天不是和她妹妹相亲来着么？我怕她会告诉莫少卿嘛，只好躲到桌子底下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啦。所以，我在桌子底下遇到你绝对是偶然，没有预谋的。再说了，我哪里会知道你哪天过生日，所以给你过生日也是临时起意的。在我的家乡，就算是陌生人过生日，音乐一起，所有人都会跟着唱的。虽然互相不认识，但祝福是情真意切的。所以我刚才在楼下才会说，我没有骗你……我只骗了莫少卿。”
莫少卿无奈地苦笑。只骗他？她倒是会讲话，明明是她吃定了他拿她没办法，这样一说，倒成了她对他“特殊照顾”了。
许蔚舟也沉默下来。陌生人？她的意思是她只是碰巧在他生日的时候碰见了他，然后顺便给他唱了首生日快乐歌？他的心里变得有些烦躁起来，他也不知道他在介意什么，就是觉得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那天吴堂主带着人把整个天上人间翻了个底朝天，原来你躲到桌子底下去了。”邱老大头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难怪他那天回来后神色很不对劲，明明都已经进了屋，突然又跑了出去，回来时手里还多了一个烛台。女仆过去帮他拿，他还当宝贝似的不让人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盏烛台现在还摆在他的床头柜上？
这小子……不会惦记上这姑娘了吧？
邱老大眉头拧成了蚯蚓，看了看对面的莫少卿，又看了看正若有所思的儿子，心里头直打鼓，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许蔚舟没有看出他家老头的担心，嘴巴一撇，扬声道：“说起来还不是你的疏忽，还说天上人间安全得像金銮殿，结果还不是出了漏洞。那天若不是我自己出来了，吴叔他们还不知道得上蹿下跳地瞎找多久。回头我就把所有桌布都换了，长度不能盖过桌脚。”
邱老大绷着脸挑眉，总算这小子还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玩闹之余还快刀斩乱麻地替他排除了一个安全隐患。
厉晓茹见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忙
站了起来，朝邱老大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刚才的所有误会都是因为我的不诚实造成的，给您带来了麻烦，耽误了您的时间，实在是抱歉了。”
邱老大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随性地摆了摆手道：“无妨。”这女孩虽然有些怪异，言行倒是干脆利落。
许蔚舟却是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哼了一声，不满道：“你跟他道歉做什么？天上人间打开门做生意，山本太郎都带着他的人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进来了，你为什么不可以进来？还是说你的莫少帅不允许你来，他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而这里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了？”
邱老大蹙眉瞪了他一眼。
许蔚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还是乖乖地闭了嘴。
他很清楚，要在老虎头上拔毛，拔一根就得停下来看看它的反应。莫少卿看过来的目光已经带了明显的戾气，他可不敢继续挑衅。
许蔚舟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越看莫少卿就觉得不顺眼，总想站在他的底线边缘试探一下。
“还请邱少注意自己的措辞。”厉晓茹冷着一张脸重新坐下了。
她这个人最是护短，阿杏损了小檀一句她都想撸起袖子冲过去，何况这小子明朝暗讽的是她最珍视的莫少卿。
“邱少？”许蔚舟清冷一笑，讽刺道。“我记得你之前叫的‘舟舟’？”
厉晓茹目光疏离地扫了他一眼：“邱少说笑了，一面之缘而已，也没有想到会再次相见。怎敢如此亲切地称呼您？”
许蔚舟的脸色瞬间黑到极点，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凶狠，制造出粗重呼吸声的鼻腔里似乎随时能喷出条火龙来。他已经握紧了拳头，关节间传出咔哧咔哧的声响。
邱老大见状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以示警告。
面对这个宝贝儿子，他是无奈的。也许是他教子无方，也许是他太过纵容了，才让他变成了这副什么都不在乎又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样子。他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笑容很可爱，性格也有些羞涩，总是喜欢往他怀里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暴戾了，总喜欢用拳头去解决问题。他身边的那些人，除了女人，没有几个是没被他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