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短？”林嘉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可轮不到我来护短。”
秦焱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硬灌了几口老醋，腮帮子一抽一抽的，牙齿都快酸倒了。听她这意思，她倒是想护短，只是轮不到她？她还排着队等着替人家护短呢？
“不就是一个莫少卿？我们秦家正正经经做生意，跟军方也从无瓜葛，我会怕他？再说了，秦家在茂城也是名门望族，凭他莫少卿再有权势，也是要考虑舆论压力的。”
“你说得对。”林嘉妮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倒是真的，身居高位，社会形象就越重要。这也是她非常欣赏厉晓茹的一点——她几乎很少让莫少卿出面解决她的私人恩怨。堂堂莫少卿少帅，若是一怒冲冠为红颜，以势压人，虽能成就一段风-流韵事，但其刚正、沉稳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
秦焱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还以为她会趁此机会奚落他一番呢。事实上，他刚才那番话说得并没有那么有底气。只是因为心里不是滋味，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在茂城，谁敢真的不把莫少卿放眼里呢？别说如今已经大不如前的秦家的，就算是现在如日中天的林家，也不敢当面与莫少卿撕破脸皮。他不得不承认，茂城能在日军的包围下安稳地撑到今天，莫少卿是功不可没的。
林嘉妮见他很是疑惑，便解释道：“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不了解晓茹，她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小村姑。就算你今天扇了她两巴掌，她也不会跑回家向莫少卿告状的。所以啊，我叫你不要惹她，不是因为莫少卿。”
“那就是白老大了，哦，对了，据说她还和邱少互称姐弟。”秦焱继续猜测道。“说起来，这一点我倒是挺佩服她的。她这交际能力的确不容小觑。这两位的脾性可怪得很，不是谁想结交就能结交得到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家老太太虽然表面上看这位厉小姐不顺眼，其实心里惦记着呢。若不是她已有婚约，对方还是莫少卿，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她弄来做秦家媳妇的。她曾经在家宴上提起过厉小姐，说我们秦家就是缺少厉小姐这样的人才。也不算高抬了她，我那几个兄弟也的确如老太太所说不成气候。他们只懂老一套的应酬，除了吃饭就是喝酒，生意越做越惨淡，若不是郁庭峰偶尔给他们牵线搭桥介绍点客源，早就关门大吉了。”
林嘉妮想了想，觉得他所言极是。“的确如此。公道来说，秦家年轻一辈中，也就秦五爷您能独当一面。”
秦焱抿紧了唇，他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可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扬。
林嘉妮却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白老大和邱少与晓茹都是关系匪浅，你自然是要有所忌惮的。莫少卿权势再大也算半个斯文人，还是会讲道理的，再不济也是先礼后兵，他们可不会。你若真扇了晓茹两个巴掌，说不定白老大扛着他的玄铁弯刀就杀过来了。不过，你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
“莫少卿、白老大、邱少，她背后最大的三座靠山了。撇开他们不说，我对她还有什么好忌惮的。”秦焱不服地问道。
明明只是闲聊，怎么就发展成一场辩论赛了？他其实觉得这个话题很幼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不喜欢她那一套“不要惹厉晓茹”的说辞。凭什么呀？
“首先，虽然有个词叫‘斯文败类’，但秦五爷的确是一个正正经经的斯文人，您是绝对不会扇女人巴掌的。”林嘉妮憋着笑说道。
语罢她才惊觉，她好像说话越来越利索了。那种一和他眼神接触就不知道该把目光移向何处，一和他说话就结巴的紧张感似乎缓和了一些。
难道是聊着聊着就熟悉了，所以心情也放松了？
这么一想，他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嘛。
秦焱却是听得嘴角一阵抽搐，斯文败类？！这一路过来，她都用些什么词来形容他呀！敢情这两个月里她一见他就躲的小媳妇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亏他还以为她是怕了他么！
林嘉妮继续道：“我不是叫你不要惹她，是好心提醒你不要惹她。至于原因嘛，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她本人。”
秦焱很不屑地切了一声。
林嘉妮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叹了口气，她又问道：“换一个思路吧，我问你，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秦焱犹豫了一下，在她逼问的目光下诚实地摇了摇头。
她若好惹，他至于默不作声地暗恋她那么多年么？她若好惹，他至于等到她放弃了莫少卿后才敢靠近她么？她若好惹，他至于跟她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契约夫妻么？
从他在她十六岁生日宴会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她秦焱在林嘉妮面前就只有两个字——窝囊！
林嘉妮疑惑地看着他，不就回答个问题吗？又不是要他的命，怎么他脸上一副这么悲壮的表情？
秦焱突然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不是不好惹……是仰之弥高，让人不敢靠近……”
“你说什么？”车子正好路过一段石子路，颠簸了几下，林嘉妮并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没什么。”
林嘉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你都承认我不好惹了。那你想想，她屡次抢走了我的风头，还抢走了莫少卿……”
秦焱张手打断了他的话。“容我插一句话，莫少卿本来就不属于你，何来抢走之说？”
林嘉妮侧头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不是重点好吗？至少在她出现之前，我也是少帅夫人的热门人选。”
秦焱也很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经意地一看，原本应该心无杂念开着车的赵助理正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
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竟然在憋笑？
秦焱在后视镜里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没见你老板我头顶上一片绿光吗？
林嘉妮奇怪地看了秦焱一眼，再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后视镜。
天啦噜！他们竟然当着她的面眉目传情？
林嘉妮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暧昧的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了数个来回。
赵助理脚下一滑，车子再次走了个“S”形。
秦焱尴尬地对着拳头咳嗽了几声，一本正经地训斥道：“怎么开车的呢？”
“对不起，老板。”
林嘉妮心里啧啧了好几声，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她总觉得秦焱这训斥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在她听来，这话里怎么还带着点……宠溺？
秦焱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到哪里了？”
林嘉妮朝他挑了挑眉，一副“好啦，我懂的”的表情，接着道：“我这么不好惹的人她都惹了，不仅惹了，还赢了。那你说，她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吗？”
秦焱努了努嘴，不置可否。
“最重要的是，就像你说的，我们原本是敌人，最后我们却成了朋友。你家老太太的确是慧眼独具，寥寥数面就知道晓茹的独特之处了。她能把敌人变成朋友，你能吗？”
秦焱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你也别因此就觉得她是一个左右逢源、长袖善舞之人。她也没有非常好相处到可以跟所有人都做朋友的地步。她很记仇的，今天谁若是惹了她，总有一天她会亲自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