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厉海彻底尴尬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厉伯伯,我哥的意思是,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再不走,就不能准时到达茂城了。误了吉时就不好了。”莫少云往前站了一步,以温润、谦和的语言替莫少卿打了圆场。
“也是,也是,不要误了吉时。金花,送晓茹上车吧。”厉海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那声“厉伯伯”让他重新笑了开来。他刚才紧张得都快窒息了,就担心莫少卿会当场悔婚!既然他们没有悔婚之意,只是急着回茂城,岂不正合他心意?
厉海赶紧使眼色催促金花送厉晓茹上车。
就这样,厉晓茹恍恍惚惚地坐上了莫家的吉普车,车上只有她,还有陌生的莫少卿和莫少云。
“晓茹啊!”刘晓梅追上来趴在车窗上拉住了她的手,她又哭了,“你要听话,要保重好身体,要常回来……”
厉晓茹在盖头底下咬住了下唇,刘晓梅说一句,她便点一下头。
莫少卿却在这个时候发动了车子,他是在警告她们,他已经快忍耐到极限了。
“伯母,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有空来茂城坐坐。”莫少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探出头来安抚道。
厉晓茹知道,事已至此,她也无力改变什么。于是她松开了刘晓梅的手,毅然摇上了车窗。
再见了,桃花村……
“晓茹啊,记得常回家看看……”
车窗外,熟悉的桃花村透过红盖头在她的视野里慢慢倒退。车后面,刘晓梅还在追着车千叮咛万嘱咐。车里面,三个人,三个世界,各怀心事。
终于,厉晓茹落下泪来。
闸门一旦打开,所有的情绪便犹如决堤的洪水,奔腾而出。刘晓梅和她妈妈的脸交替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把刘晓梅放在了妈妈的位置上。
突然,一只五指纤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面前。“别哭了,不要让你娘担心。”
是莫少云。
他的声音真好听,温柔、清润,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厉晓茹点了点头,接过了他手中的手帕。“谢谢。”
莫少云愣了一下,然后柔声道:“不用谢。”
莫少卿一直不说话,只是把车开得飞快。他需要发泄,他不喜欢这种被人主宰了命运的感觉。可是,他无法违背莫楚杰的意愿。
乡下的路本来就不平整,厉晓茹身子又轻,好几下都差点被震得撞上了车顶。
厉晓茹安慰自己,算了,不跟他计较。他娶了她,确实受委屈了。让他发泄一下又如何呢?
这么想着,厉晓茹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死死抓着把手免得被颠出了窗子。
“哥,你开得太快了,我都要吐了。”莫少云也跟着受了这份罪,终于控诉道。
“那你来开?”莫少卿终于开口,语气虽蛮横,但听得出来,他对莫少云并无责备之意。
“别,你知道我不会开车的。”
厉晓茹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莫少卿看着后视镜恶狠狠地问道。
“我是笑,某些人不高兴就发脾气,跟小孩子一样!”
这回连莫少云都笑出了声。
“呵。”莫少卿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也不知道是谁,一上车就哭鼻子!不会还没断奶吧?”
“诶,我好心活跃一下气氛,你怎么那么毒舌啊!”忍无可忍,厉晓茹终于发飙了。
莫少卿却没有立即怼回去,愣了一下,才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毒舌这个词?”
厉晓茹也愣住了,仔细一听,她的这位未婚夫的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啊?
不会……吧?
厉晓茹猛地掀了头上的红盖头,与莫少卿在后视镜里四目相对。接着就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厉晓茹和莫少云都因为惯性从座位上滑了出去然后再跌了回来。
“是是是——你,毒——舌——男!”厉晓茹指着后视镜里的莫少卿,眼睛都瞪圆了。
“怎么会是你!”莫少卿也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他对她有印象,那个又蠢又粗俗的女人!
“你们认识?”莫少云看了看莫少卿,又看了看厉晓茹,满脸黑人问号。
“不认识!”厉晓茹和莫少卿同时否认道。
“你以为谁想认识你啊?遇到你准没好事!要不是为了救你,阿力就不会挨子弹。那天在居崖镇遇见你,我爸就被人突袭了。我还说他中了什么邪非得让我娶一个村姑回家,原来又是你!”莫少卿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咬牙切齿道。
“哟,原来您不是哑巴,会说话啊!”厉晓茹讥讽道。之前遇到他两次,哪次他不是惜字如金?“不过,您还是不开尊口得好,免得一开口就放毒!”
他还真没亏了他“毒舌男”的名号,一开口准没好话。
“你?!”莫少卿瞪着她,一双星眸都快要炸出火花来了,实在气得不轻。
坐在一旁围观的莫少云惊愕地看着头顶冒烟的莫少卿,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他哥如此情绪外放过。这还是他那个沉稳、严肃的哥哥吗?他很好奇,他哥和眼前这位准嫂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对了,莫大少您这么一个大忙人,怎么就把我这么个小村姑放心上呢?我还以为您已经把我从记忆库里删除了呢!没想到您还把我们每次的相遇的细节记得这么清清——楚楚!”厉晓茹继续煽风点火。
既然是熟人,她就没必要口下留情喽!
莫少卿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语塞了。
对呀,他们明明只匆匆见过两次,时隔一个月,他为何还记得她?
还有,新娘是她,为何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来桃花村之前他就告诫过自己,如果想要坦然地接受这段可笑的婚姻,唯一的方法就是无视他的未婚妻——无论她是谁。
可是,就在她揭下盖头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种预感——她可不是一个你想无视就能无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