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辞职就辞职呗,我还能不让你辞吗?”说着,打开微信对话框,将两万块成年高考培训的培训费转过去。
之前浏览了许多成年高考的信息,只是自己的一个念想,自己都四十了,家里还一堆的活,也没有钱培训,只是心底的那点希望还是加了培训机构老师的微信。
很快,培训老师将培训协议和收据,还有排班信息发给我。
“可是,妈,我还没去上班,要照顾阿萍,阿萍再辞职,我们两个都没收入了,您看……”霍士诚期待地看着我,一般以往这个时候,我就会将钱打给他。
“那你就去上班吧!阿萍刚怀孕,也不用怎么照顾,我两下班后做好饭菜给她不就好了吗?”
“妈,怎么可以没人在家照顾阿萍,你……”
“我什么!”我拍桌而起,“别说我当初怀你是怎样过来的了,你去看看地铁公交上,有多少孕妇,你再去写字楼出入口看看,下班的时候有没有孕妇!
而且我又不是让阿萍去上班,你一个二十二岁的大男人,一毛钱不赚,你是想靠谁养着?如果你那么紧张你儿媳妇,你可以找个时间自由的工作,比如外卖员或是快递员,一天给你老婆做完一日三餐再出去接单送外卖,不也挺好吗?”
“妈,我是你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你让我去送外卖!你怎么舍得让我去送外卖!而且我一个大学生,怎能去送外卖!”一米八五的身高,像一座山站在我眼前。
“不是大学生,就是个大专生。而且送外卖有什么丢脸的,工作有什么贵贱之分吗?那我当初带着一岁的你是沿路乞讨来到这个城市的,你还吃过垃圾桶里捡来的食物,那你现在是不是要羞愧去死了!
我还干过工地,干过保姆,现在一天干三份工作,一日睡不到三个小时,你怎么就舍得你妈这样辛苦呢。”
越想越气,掀桌而起。
在他们震惊的眼神中,我坐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啊啊啊!”尖叫。
他们被我吓得夺门而逃。
这是我房子,要走也是他们走,凭什么我走。
拍拍身上的尘,站了起来。
打开冰箱,将水果洗好,叫了个心心念念的酸菜鱼,看着电视,满足地吃起来。
赚那么多钱,连一份酸菜鱼都舍不得点,我可太苛刻自己了。
将晚间的工作辞了,约了明天去医院检查,而后跟培训老师约了补习的时间。
舒服地洗个澡,将王萍的护肤品全部搜刮到我房间,反正她现在也用不着了,这些都是用我血汗钱买的,我用来涂全身,也不会留给她妈。
她这些昂贵的护肤品最后都给她亲妈用了。
去医院检查后,现在还好只是个结节,手术后就不会再恶化了,医生让我往后注意规律饮食和运动,保持愉悦的心情。
手术当天就可以走动,但我还是请了两天的护工。
住了三天院,没有收到霍士诚一条信息,也是,他怎么会记得还有我这个妈呢。
跟他丈母娘和老婆在我用血汗买的房子里,一副和和美美的样子。
3.
“阿诚,你妈前两天发什么神经,竟然还敢掀桌子,坐地上撒泼,跟个疯婆子一样,我和宝宝都被吓死了。”
“是啊,阿诚,萍萍现在肚子里怀得可是你的儿子,是你妈的大孙子,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怎么跟我和萍萍爸爸保证的,说绝对会将萍萍放在第一位的,你看,刚结婚没几天,就被吓得回娘家了,这怎么行。”
“妈,萍萍,对不起,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我也不知道我妈怎么突然就情绪崩溃了,可能这段时间她工作太忙了,她要开小吃店,晚上还要去快递点分拣快递,回来睡几个小时,早晨五点还要去扫大街,所以估计是太辛苦了。”
“你妈干那么多份的工作,钱肯定不少,你让你妈给点钱我们备用嘛,难不成你真想去送外卖吗?你妈舍得,我可舍不得呢。”
“放心,我妈就是气头上的,不会舍得我去送外卖的。你都不知道,从小到大,我都是我妈的命根子,我要天上的星星她都会去摘给我,你看我们结婚,她不也拿了三十万出来吗?”
“对了,这房子,虽然是小点旧点,但也是学位房,你看什么时候让你妈过户给我们,这样我们孩子出生后,也可以有学位,不是吗?”
我拖着行李箱,一把推开门。
其乐融融的三个人,看见我,像见了鬼。
“妈,你回来了,你去哪了?”我推开了霍士诚要帮我推行李箱的手。
“亲家。”目不斜视地从刘书翠眼前走过。
我的房间全是刘书翠的行李。
“妈,我妈过来陪我几天,就住了您的房间,您别介意。”
“妈肯定不会介意的,是不是,我亲爱的老妈。”我推开想要搂我肩膀的手,冷冷地看着霍士诚。
一件一件地将刘书翠的衣服扔了出去。
“妈!”
“亲家!”
“滚!我现在要休息,谁吵到我了,就给我滚出我的房子,否则我就叫警察了!”我恶狠狠地关上门。
门外,是霍士诚恶狠狠的话,“走,我们走,就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孤独终老,以后老了连尸都没人給她收。就像新闻报道的那个人,死了半年,肉腐烂没了都没人知道!”
随后,一声巨大的响声,总算安静了。
我美美地睡上一觉。醒来,看见霍士诚带着丈母娘和老婆愉悦出游的合影照片,也不知是只给我看的,还是晒自己有多幸福。
就看他能有多幸福,就我之前给他的几千块零用钱,看他能顶多久。
我迅速找了银行,将房子估价后,看还能贷多少钱出来,将全部贷款出来的钱买了稳健理财。
反正这房子,虽然只有我一个人的名,但想要自在地住着,怕也难。
直接卖掉怕激起霍士诚的反击,我可真怕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连亲妈都敢谋杀的,不配为人。
同时,还将小吃店计划盘了出去。
这套房和小吃店都脱手的话,养我自己一二十年没问题了。
到时候如果真能考上大学,我还可以做兼职养活自己。
四十了,我真得很想去大学看看,那是我两辈子的梦想。
正当我不分昼夜在参加成年高考培训时,接到了霍士诚电话。
“妈,我错了,你回来吧,我想你了。”那一句句“妈”就像催命符,叫得我不敢应。
那是我的家,我还是要回去的。
还没到家,就听见小区的人议论我,说我外面有了姘头,丢下怀孕的儿媳妇,儿子孙子也不要了,还说将姘头带回家,大吵大闹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也不去跟她们纠缠,这肯定是我那柔弱的儿媳妇的手笔了,呃,还有她那半老徐娘的妈。
“阿诚,你给你妈打电话了吗?她会回来吗?我们儿子都没钱买奶粉吃了。”
“肯定会的,我妈最疼的就是我了,为了我,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是呢,以前我为了他不肯二嫁,就怕他受委屈了。
现在,都造谣我有姘头了。
拿出那张网上买的医院体检单,调整为一副悲戚的表情。
4.
“儿子啊!我的儿啊!”我推开门,呼天抢地地奔向霍士诚。
“妈,妈!”我们两像是情深意重的母子两,紧紧地抱在一起。
“妈,你可算回来了,我和你孙子都想你做得糖醋排骨了。”
我哭哭戚戚地坐在沙发上,将癌症晚期的检查单递过去。
“阿诚,妈妈活不成了。”我掩面而泣。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快得病?”霍士诚怀疑地看着那张检查单。
“那怎么办?”收起刚才疑惑的脸色,换了一张往日懵懂乖巧的脸。
“呃,医生说,有一种一百多万一针的抗癌针,可以让我活下去。可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啊,除非……”我环视了他们,再环视了这个房子。
“妈,这房子不能卖啊,卖了,我跟你孙子住哪啊?”王萍立即跳了起来,也不怕蹦流产她的宝贝儿子。
“妈,那针是骗人的,我之前看了很多帖子,都说是医生为了高额提成,打了也活不了,只会让病患家属人财两空。”
“那怎么办,我只能等死吗?”我悲伤地看向霍士诚,即使被他害死过一世,依然为这一世他的绝情感到心痛。
“妈,你先休息一下,我之前听说有一个中医很厉害,有很多病人找到他,吃了中药痊愈了。”
我看着他睁眼说瞎话,也点了点头,回房休息了。
他们三个人在另外一个房间密谋着如何稳住我。
当初他们出游的时候,我就在他们房间装了隐形摄像头。
“萍萍,你真是命苦,当初我跟你爸就不同意你嫁过来,你非跟阿诚爱得死去活来。年纪轻轻怀孕了,工作也辞了。现在你婆婆还要卖掉这个唯一的房子去治病。”刘书翠抱着王萍哭得死去活来,比我这个即将要死的人还难过。
“阿诚,我跟孩子以后要住哪?还有那个小吃店,你妈肯定也会卖了,凑钱去打那个针的,我们真得一无所有了。”
明明是我一手一脚挣得财富,现在理所当然成为他们的了。
真是可笑之极!
她生的娃又不跟我姓,好像我得有多在乎一样。
“不会的,我不会让她卖掉的。她这病怎么那么快就发现了?”霍士诚脸上全是阴沉和狐疑。
当晚,我从视频截图了三人坐在床上挨在一起密谋的亲密样照片。
隔日,我来到小区八卦CBD,已经坐满了婆婆妈妈。
“小乔,不是我说你,你看咱们也一起住了十几年了,你从来也是个吃苦懂事的,怎么做欺负儿媳妇的事呢?”王奶奶,小区最老的婆婆,总以自己多开明为标签,可实际上,却把儿子逼离婚了。
“跟你说,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你儿子才是靠得住的,你可别想差了。”李大姐,单亲妈妈,恨不得将儿子当自己老公。
“就是,中华传统美德怎么在你这就消失殆尽了。咱做婆婆的不就是一辈子为了儿子一家吗?为他们做牛做马,也是值得的。至少,死后,还有人给你烧香。”张大姐窝囊得都被儿子儿媳打了,还一直在外声称儿子儿媳多孝顺。
……
我点点称是,又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说啊!”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辈子都没遇见这样让我羞耻的事。你们说,这十几年,我一个人怎么拉扯儿子长大的,姐姐们看得最清楚的,我恨不得把我的肉给我儿吃,可是,可是……”
“你倒是说啊,可是什么?”
我拿出手机,给他们看照片,“你看,我儿,他竟然跟丈母娘和老婆一个房间住,你们看他们穿的,丈母娘连内衣都没穿。”我指着那丰满的刘书翠,昨晚他们怕吵到我休息,很早就洗澡了。
“你说亲家来看女儿,我肯定也是欢迎,好好招待的,我本想让她跟我一个房间住,可她非要跟我儿一个房间,每个晚上吵得我都睡不着,我说了好多次,他们都无动于衷,我能怎么办啊!”
我收起手机,掩面而泣。
这些长舌妇不需要求证事情的真相,只需足够劲爆,而且还是由我这个亲妈爆出的,可信度百分之一百。
留下一脸错愕和兴奋的脸,我悲愤地离开了。
不到一日,全小区关于我儿与他丈母娘苟且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刘书翠不堪其辱,离开了。
只是,她跟我儿勾搭的事已经传到她老公耳里,在她所在的那个镇里传得她家人都不敢出门。
毕竟我特地告诉了小区与她同乡且与她不合的大妈。
后来,听说她被她老公打得出不了门,还要跟她离婚。
5.
小吃店还未找到合适的买家,我每日还是拖着“病躯”坚持开店。
还每日将自己用粉底涂得灰白灰白,感觉不日将离世的样子。
霍士诚不知从哪弄来的中药秘方,日日在家为我煎,我当着他的面喝过一次,而后都独自拿回房间,拿回房间倒掉了。
第一天我就从垃圾桶拿出药渣,找了一间正规的中医院医生看了,这个药加了一种对人体有害的药材,如果长期食用会造成肾脏的损伤。
如果本身肾脏有问题的人,这幅药就是催命符,如果不停掉,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他这样迫不及待地让我死,我仅存的那点爱,也就没了。
小吃店的生意,越来越差,因为我几乎没怎么看店,都是在做题。
连每个月的房贷都还不上了,以致银行打电话来催款了。
“阿诚,你看,妈妈现在的身体也干不了多少了,这个房子的房贷都还不起,到时候别说卖了给我治病了,估计还没等我病死,这房子都要被银行收回去了。
你跟阿萍要想想办法啊!”
最后,他还是去送外卖了,短期内按他的学历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小吃店由王萍看着,我做好小吃,她看店,能卖多少是多少。
而我,隐瞒病情去找了个清洁工的活,这样三个人都工作的话,房贷还勉强可以还上。
只是,那日,我在打扫房间时,我才发现,这一世,他还是给我买了保险,只是买得更早金额没上辈子多,但保额也有几百万了。
再联想他之前知道我病情后狐疑的表情,我在想,也许他也是知道上辈子的事了。
只是,这一次他依然没想过救我,甚至还给我买了意外险,这是非要从我死中得到一大笔钱啊。
我将保单放回原位,心不再有一丝的疼痛。
他为什么非要从我身上捞钱呢?
小吃店的生意奇怪地越来越好。
我才发现,总有一个年轻男人来店里光顾店里,还是一副跟王萍相熟的样子。
经过我多日的跟踪和调查,才发现原来是王萍的前男友。
一日,待我跟霍士诚两人在家的时候,我跟他说了我的疑虑。
“阿诚,这几日小吃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我心里也很高兴。就想着,多做点小吃放在店里让阿萍卖。可是……”我拿出手机,给他看店里阿萍和年轻男人暧昧的亲密照片。
“即使是阿萍的爱慕者,也不会对一个孕妇那么亲密。”我斜了眼身旁脸色像滴墨般的人,“我就去找她同学问了一下,原来这是她前男友,而且跟你结婚前才刚分手。你说,有没可能,孩子不是你的。
如果孩子不是你的,不是我们老霍家的,那我连命都不要为孩子打拼的生活,不就是个笑话吗?”
他恨恨地拿过我的手机,将照片发到他微信里。
而后,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了。
我哼着小曲去小区广场跳舞了,医生说要规律饮食运动,保持好的心情。
而如今,我的心情就很好。
王萍肚子的孩子很大可能还真不是霍士诚的,只是他想怎么打算,我就不知道了。
当晚,他们两人爆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
“王萍,你个贱人,你竟然给我戴绿帽子!”
“你疯了,我跟他早就分手了,他只是看我现在过得艰辛,过店里帮衬下我的生意。”
“还帮衬你的生意?要摸着你的肚子,亲着你的脸帮衬吗?这孩子还说了不是他的?否则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对一个怀有别人孩子的女人,如此深爱的表情!
我对你那么好,你要什么都给你,你家要那么多彩礼,你要那么多的金子,我跟我妈都给你了,家务活也一直没让你干过,我妈连肉都不舍得吃一块,给你买死贵的水果和护肤品,你!你!你真该死!”
“还给我买水果,好像谁家吃不起水果。呃,是你们霍家吃不起。天天你妈,你妈,你做了什么,你不就有一个为你卖血卖命的老妈吗?现在她也快死了,你还有什么?还什么都没让我做?
我现在做什么?挺着肚子去小吃店做生意?就那一块两块地卖,我一天能卖多少钱?靠这么点钱,别说养儿子,连我自己都养不起。
那小吃店即使卖也卖不到什么钱,还有这个房子,那么小那么破,还有一大笔贷款,还不是你名下的,你有什么!
霍士诚,你一无所有,你最大的财富,是你妈妈,现在她也要死了,你就是个废物,我王萍眼瞎了才嫁给你!
你这个乞丐,你这个吃垃圾桶食物的废物!”
“贱人,你说这孩子是不是不是我的?”
“你放开我!是你的又怎样!不是你的又怎样!”
“贱人!”
“你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你这个家暴男,窝囊男!”
“啊!”
……
房间内的争吵声突然停了。
满手是血的霍士诚慌张地走出房间,
“妈!”我仿佛看见当初他因为在学校偷钱,被抓到警察局,看见我的那一刻的无助和害怕。
可一瞬间,他滴血的眼睛沉了沉。
“妈,我不小心推了王萍,她的头撞到桌子了。”
我急忙跑进房间,一样的桌子,一样的角度,我用手指颤抖地探了探王萍的鼻息,没有呼吸了。
我震惊地看向霍士诚,他竟然杀了自己的妻儿。
“妈,你救救我。”他满是鲜血的双手,紧紧抓住我的手,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妈,反正你也活不久了。你就跟警察说是你不小心推倒王萍的,你已是重病的人,意外让人致死,不会对你重判的。可我不同,我才22岁,如果留有案底,我这辈子就毁了。”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只想着他是否会留案底,他妻儿死了,他妈我都要死了还要为他顶罪了,他却只想着自己是否会留案底。
看着地上脸色颓败的年轻女子,我甚至都为王萍感到不值,为了这种男人,搭上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好像我不答应他,他会将我也杀掉。
眼里巨大的骇意让我惧怕。
我点了点头,同意了我去为他顶罪。
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看都没看一眼地上的王萍,径直地去洗手间用肥皂洗净手上的鲜血。
我将他们房间的监控保存在手机上,颤颤巍巍地打了110。
6.
我被警察带去了警察局,霍士诚作为证人也一并被带去。
他一脸悲痛地看着我,仿佛他是有多爱妻子,对我又爱又恨的的样子,都值得金马奖颁给他一个影帝了。
到了审讯阶段,我将手机上的监控发给警察。
他们问我为什么现在又交出来了。
我说当时答应顶罪,是怕他连我都杀了,我将他给我吃慢性毒药的事也一并告诉了警察。
还有他购买中药药材的证据。
最后,霍士诚以故意杀人罪被执行死刑。
“妈,你为什么要害我!”行刑前,家属最后会面。
“你觉得是我害你的吗?王萍不是你杀的吗?给我煎的中药不是你亲手采购的吗?还没等我确诊重病,你就提前为我买了高额保险,不是为了我死后得到一大笔赔偿金吗?
霍士诚,我也很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对你的妈妈?我哪点对不起你了?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这是我两辈子都想不通的点,为何他要置我于死地。
“你不死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黑点。你十八岁生的我,连结婚证都没有,未婚生育的不良少女,还克死了公婆和丈夫,你就是不祥的扫把星。
每次我都想问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带着我沿路乞讨,为什么要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工地服来学校接我,为什么要在学校门口推车卖小吃,为什么你身上总有一股让我恶心的卤水味?
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我是没有爸的野种,还说我妈在工地根本不是做什么正经工作,张开腿就有钱了,要不你怎么会有钱买房子,就靠你?
靠你做清洁工?卖小吃?做保姆?
我真为有你这样的妈感到羞耻,那个贱人也是因为你看不起我,说我是小乞丐,说你是我最大的财富,还财富,哈哈哈,你是我最大的耻辱!
该死的是你,该死的是你!明明上一辈子,死的也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次是我和王萍?为什么?……”
他双眼睁大得凸起像野兽,隔着玻璃锤向我。
我以为,我麻木了,不会再难过了。
可是低头看着这双满是裂痕的手,还有才四十已双鬓白了的头发,我咬牙拼出来的生活,在他眼中竟是那么不堪。
我也知有些流言蜚语,可那时的我已没有力气去反驳,去澄清。
我以为他应该知道的,我是怎样把他养大的,他应该是一清二楚的啊。
也许他也知道,只是,又怎样,我依然是他的污点,我无法改变出生,甚至无法改变未婚先孕这个遭遇。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十八岁的我,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可是为了孩子,我持续默默受害中;为了孩子,我成为了坚不可摧的妈妈;为了孩子,我成了舆论中的好婆婆;
为了他,为了她,还有未知的他,我不敢病,不敢死。
可到头来,他们心中,我才是罪人。
我何罪之有!
7.
我看向玻璃那一端,熟悉又陌生的脸,眼泪模糊了他的脸,也模糊了我的过去。
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半年后,我从这个住了十几年的房子醒来。
阳光洒入,晃得我的眼都睁不开。
拖着行李箱,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踏上北上的火车。
房子和小吃店都被我卖了,银行的贷款也还清了。
拿着一笔足够我生活几十年的钱款,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城市。
奔赴只有乔青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