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书淡定的手松开了,让叶微生从一侧下去,他反而踩着温热的雨花石,一路走到了尽头,将外面的里衣脱掉,只着一件丝绸里裤,慢条斯理的下了温泉池,态度没有任何的变化,反倒让叶微生有几分诧异。
两个人各占了温泉池的一头,叶微生坐在池边,伸手撩着热水,她径直盯着薄薄雾气后,那抹白色的身影,韩子书不避嫌,也不挪开视线,仿佛浑然不知二人此刻的样子。
“这里是你自己建的还是?”叶微生玩的欢快,双手撑在池边,随口问。
韩子书闭上眼睛,语调很平稳。
“这个温泉是我多年之前发现的,随后让人在这里建了屋子,装了一些东西,偶尔会来,你也知道我时常总会去那些尸气很重的地方,如若不将身上清洗干净,回到家里多多少少,对家人不好。”
叶微生本想探出什么来,却不想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一时间面部表情有些怪异。
“这温泉水是流动的吧?”
韩子书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意思,肯定的点头。
“这温泉水自然是流动的,要不然我只能将你带来这里,你放心。”
叶微生心中腹诽,你这样说反而让我心里紧张不已,她不是惧怕这些,反倒觉得心里膈应。
既然来了,就得美美的享受一番,坐在池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扒得只剩里衣,缓慢地走入了池中。
韩子书是个格外会享受的,踩着大理石台阶缓慢走下去,脚底踩着光滑的雨花石,温热的水漫过小腿,接着漫过身体,她入了水,在池中欢快地游动。
眉头十二蹙起,时而笑着,欢腾的闹着,尽头的韩子书视线紧紧的盯着她。
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腹中浊气生起,他略有几分不自在,侧过身低头看着冷白的皮肤。
不知怎么有几分急躁,双手捧起温热的水,洒到面上却依旧缓解不了一丝燥热。
尤其是叶微生故意向自己身边游来,墨色的发,白色的皮肤,无色的水,这一切都向他招手,发出无声的邀请。
突然,他一个起身,迈着修长的大腿,向叶微生逼近。
叶微生在池中玩得欢快,耳边传来哗啦声,一扭头就看见一抹身影,下一息,自己跌入他的怀中。
“你这是要做什么?”叶微生撞入了一双亮亮的眼睛,韩子书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的面容。
“我让你在这里泡温泉,不是让你四处游动,是你招惹我的。”
话音落,低头吻上她的唇。
屋内风光无限,屋外微风不燥。
皇宫御书房。
秦恒的案头铺展一张纸,纸上写着的字让他面色一变。
伺候在旁边的内监,缩着脖子,不敢直视这位年轻帝王,他的脸色由青变紫,由紫变白,好不精彩。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扭头对身边的近侍说。
“去太后宫里看月嬷嬷可在?”内监虽有不解,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偌大的殿内只剩秦恒一人,他盯着手中的纸上面赫然写着。
“你非太后所生,要想询问真相,找月嬷嬷。”
寥寥几字却惊起了惊涛骇浪,秦恒仔仔细细的辨认,这字确实不是身边人所写,而且依照字体可以看出是个男子。
他掩饰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黑白分明的眼珠一动不动,忽然越过案头落在了地上九龙镶珠的铜炉上,檀香袅袅去遮掩不住内心的慌乱。
内监去的快,来时一脸惊慌。
人未到,声音却已经飘到了殿内。
“陛下,月嬷嬷没了。”
秦恒斜靠在龙椅上,闻言猛然坐直身子,向外望去。
“你说什么?”他惊叫。。
内监几乎是屁股尿流一般爬了进来,趴在地上一脸惶恐。
“陛下,奴才刚刚去了慈宁宫,还没等靠近,就看见慈宁宫旁边的那口枯井围了许多人,里三圈外三圈,奴才靠近一看,竟发现院子里躺着的是月嬷嬷,她被人杀了 ”内监一口气说完,吓得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敢出声,他不敢看秦恒的眼睛。
秦恒不言不语,整个人僵住了,这信上所言是否是真,怎么一转眼月嬷嬷没了,宫内何时进了贼人。
所有的问题萦绕在脑海中,一时间搅得心神慌乱,他努力平复心境,在内监沉默的跪趴中,一抬脚就往外走去。
内监听见响动,掉转方向,便看见高大的背影离去,急忙连滚带爬跟在身后,宫内的内监纷纷让开,高大的身影风一般的进了慈宁宫。
卧床的梁太后,如今整个人像是疯魔了,头发胡乱披散的,保养得当的面容爬满了皱纹,她被宫人搀扶着走出来,一步步挪到內腹面前。
低头一看,将她吓了个半死。
月嬷嬷面容溃烂,尸身肿胀,五指青黑,看样子死的时间较长,梁太后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如今冷不丁的看见月嬷嬷的残相,忍不住侧身干呕起来。
脑海中慌乱如麻,一时间又找不到线索,月嬷嬷分明昨日还在身边伺候,怎么一转眼便没了性命,看她的样子也不是死了一日。
在此时,内监喊道。
“陛下驾到。”
梁太后一扭头看见自己的儿子大步走来,空气紧绷到可怕,只能听见秦恒的脚步声,以及众人们压抑的呼吸,此起彼伏,梁太后搭在侍女肩上的手指用力到发白,直到自己的儿子来到身边。
“母后,听闻月嬷嬷被杀了。”秦恒死死的盯着那双浑浊的眼睛,以及急速变老的面容,心头闪过一丝念头,却又不真切。
“月嬷嬷昨日还在哀家身边伺候,只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她为何会没了性命?”梁太后回过神来,急忙对儿子道。
秦恒脑海中盘旋着那句话,他不是太后所生,可他分明是太后亲手养大,将他扶上龙位,母子感情深厚,为何会有人送这样的纸条,他要询问月嬷嬷时,她却突然死了。
这一切的谜团一时间想不明白,紧紧的盯着母亲的眼睛,见她不再吭声,似乎想要通过了太后的神情得到一些信息。
梁太后见自己的儿子不开口,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他为何会如此看自己,不会当年之事露出了马脚。
刹时间心头有些慌乱,急忙又说。
“这凶手是越发的猖狂了,手竟然伸到了宫里,皇帝你得派人好好查。”
秦恒恒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
“母后说的,月嬷嬷昨日在身边伺候,一转眼就被人杀了,可从这具尸首看,却不像昨夜被杀的,不管如何,儿子让锦衣卫进宫查案。”
秦恒说着话,伸手搀扶自己母后的时候,发现她胳膊枯瘦如柴,他心头惊疑。
梁太后见儿子扶着自己胳膊的那一刻,她猛然像被电了一般,心头有些不适应。
秦恒心头的狐疑起,但他又摸不着方向。
“让锦衣卫来查,一定要揪出凶手来,简直是无法无天,不将我等放在眼中。”梁太后厚涂着红色丹蔻的指甲,狠狠地嵌入了儿子的手背,可想她有多大的怒气。
秦恒顺着她的话。
“儿子这就让锦衣卫来,如今京都是越发的不安宁了,还望母后夜里多多注意些。”
秦恒象征性的关怀,到了梁太后耳中,让她迟疑了一下,扭头看着儿子。
“皇帝,有人将手伸到了宫里,你也得注意自身安全。”
母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关怀着,身旁的宫人们低头装作鹌鹑。
没多久,锦衣卫统领肖云带着年轻的侍卫走了进来。
直奔尸首前,仵作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番,确定眼前的月嬷嬷早已死了三四日,因天热,尸身腐败的很严重。
差不多两个月之前,从梁安生死后便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受害者,死法相同,都胸口被刺了一刀,干脆利落。
他们隐隐约约察觉凶手所杀之人都跟梁相以及梁太后有关,可这背后到底要指什么,他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短短两个月时间,肖云身形消瘦,眼窝深陷,一身黑色的官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眼看要入夏,她却整个人就像处在隆冬。
见到尸首的那一刻,生起了密密麻麻的汗冷的,不知如何是好,其余几个年轻的锦衣卫瞅了她一眼,发现自家的头领脸色惨白,鬓角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冷不丁心提到了嗓子眼,可不敢开口说话,只得将得出的答案告诉了她。
肖云伸手抹了一把汗,急忙走进了内殿。
金碧辉煌的慈宁宫内,檀香袅袅,猛然进去一股暖香迎面扑来,肖云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肖统领可查出什么了?”此时,秦恒的声音传来。
肖云站在三丈外,恭恭敬敬的抱拳。
“陛下经仵作验尸,这位宫女死了已有三日,又因天气热,尸首腐败的严重,是一刀毙命,但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线索,是他杀。”
秦恒瞧了一眼之后,也已得出具体的答案,听肖云再次说,他坚信了,确实有人已经将手伸到了宫里,而且指向了身边的太后。
躺在贵妃榻上梁太后,眼睛闭着虚弱的喘着气,闻言睁开了眼睛。
短短两月有余,哀家已见四个人被杀,先是哀家的侄儿,紧接着便是探花郎,没多久,又是梁夫人,如今手已经伸到哀家这里,连哀家身边的月嬷嬷惨遭毒手,你们这些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吗?这么久了竟然连凶手都没有找出来,要你们何用?”她语气虚弱,但语调冰冷。
肖云急忙双手抱拳开口解释。
“属下该死,还望太后责罚。”
肖云满腹的委屈,聪明人都能猜到背后之人想要表达什么,但又不太确定,具体是什么,只得胡乱应付着。
梁太后想说什么,秦恒却摆了摆手打断了。
“短短两月时间,凶手如此张狂,可见他们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这幕后指的什么,一时间儿子也想不出来,锦衣卫巡防营加紧了巡逻,查找凶手。
每每到了紧要关头,线索便会断掉,儿子想着死掉的几人都跟梁相有关,是不是梁相树敌众多,有人伺机报复?”
秦恒无意间帮了肖云,他也在试探。
梁太后身体猛然一僵,眼睛瞪得老大。
秦恒瞅着她,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神,心里模糊略过一个想法。
梁太后许久呼出了口气。
“你舅舅这些年朝堂树敌众多,劳累操心朝事,如今凶手竟然想对他不利,皇帝你得早早查出真相。”
梁太后的话几分假几分真,秦恒一时难辨,他眼角瞥向下方站立的肖云,发现她精神俱疲,好似也有许多说不出来的话语,他冲肖云摇了摇头,肖云一转身便悄默声息的退下了。
“母后会放心,朕一定会让人去查,还望早早查出凶手,解除京中恐慌,母后身边的月嬷嬷没了,不如让儿子挑选几个身手利索的来伺候你。”
梁太后虚弱的摇了摇头,月嬷嬷是她的心腹,突然死了,她心中惶恐,但又庆幸,惶恐便是有人已经伸手到了皇宫。
梁太后却不清楚,就连自己身边的暗卫没有发现,庆幸的是月嬷嬷也参与了当年事情,若某日被揪出来,她摸不准会不会判自己。
这样想着伸手挥了挥。
秦恒安慰了两句,便起身离去了。
出了慈宁宫,肖云站在青石板路上,等着高大的身影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