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生出了宫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
她却没有回府里,反而是各处跑,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赌坊门口。
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来这里,站在大门口,看着两个彪形大汉,用不善的目光瞧着她。
这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娘子,如此站在这里,不是等待自己的丈夫,那便是瞧着他人,所以两个人相互对视,静等她的下文。
叶微生举足往里去,站在两侧的男子脸色一惊。
“这位姑娘你这是要?”
叶微生抬眼一瞧,依旧是那两个彪形大汉,衣服没换样子,体型一模一样。
“想进去看一看不行吗?”叶微生并没有想要进赌坊的意思,只是想逗弄他们一番。
两个人敏感的向前瞧了瞧这个年轻的女子,气质以及身上的衣服,无不昭示着出身富贵,而且的发簪都是京都最流行的,要是将这样的女子放进去,恐怕会受到自家老大的一顿毒打。
“姑娘这里只需要男子进,姑娘家是不可以的,还请你哪里来就往哪里去 ”一个男子伸出手示意叶微生向一边去。
叶微生看着他,既然有这样的规定,想了想觉得倒也是,穿着不凡,且长相不俗的女子,进入赌坊,要是出了事情,有人寻上门来,他们赌坊自然是做不下生意。
叶微生一转身,突然步子一动,扭头。
“两位大哥,可知道哪里有好玩的?”
两个人相对无言,闷声不吭,低头瞧着地上的东西,叶微生等的有些不耐烦。
“你一个姑娘家,最多就是逛逛首饰铺,或者直接去其他地方,这里还是不要来了,人龙混杂容易伤着姑娘 ”两个人言语间颇有几分不耐烦,叶微生觉得留在这里也是自讨苦吃
转身向另外一侧走去。
她觉得自己真是不知去哪里,走到了一条街道前,突然闭上眼睛,如今不回家里,倒是在街上乱逛,要是被叶修知道,恐怕又得罚站了。
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将脑海中繁杂的思绪抛出。
看着街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行人,推着小车,拉着马儿,悠闲快速,她突然想回家。
随即同往日一般去了糕点铺,买了几份糕点拎在手里,一个转身,却碰见了宋世子,与他撞了个正着。
“师姐你这是?”宋世子低头一瞧,发现叶微生手里拎着糕点,身上穿着的衣服好似他没见过,认认真真打了好几眼。
“回府去,你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叶微生打眼一瞧,他穿的就跟花孔雀一般,玉色的扇子别在脑后,似乎颇感兴趣。
“刚从府中出来 觉得没有什么意思,而且又过了午饭的点,不如我请师姐去望月楼?”宋世子凑上前来,那双细长的眼睛瞧着叶微,发现好似比前两日又很好看了许多。
叶微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去望月楼,除了吃吃喝喝没有什么可玩的,再推荐个地方。”
宋世子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目光锐利,随即赶紧伸手。
“师姐这是有烦心事吗?除了望月楼不如去花楼吧。”
叶微生一撇嘴,眼皮微微一跳,这个宋世子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不愿去花楼,也没什么好玩的,赌坊,我也不愿,你再说一说更好玩的 ”叶微生向前走,宋世子紧跟其后,瞧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视线又落在了她的手上,两封糕点被她甩来甩去,很有节奏。
“既然师姐花楼不去,不喜赌坊不喜,那就带你去花鸟市场,那里可有许多好看的鸟儿,声音清轻灵,而且样貌也格外好看,不如我就给师姐买几只?”宋世子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才想出了一个不算很差的主意。
叶微生心中一动,叶太傅最喜欢这些东西,而且他时常也去花鸟市场逛一逛,既然如此,脚步一转,示意宋世子在前方带路。
宋世子颠颠的并排走在他身侧。
“师姐,你如今不在藏书阁好好的复习,怎么跑在街上来了,而且我看你的样子是从皇宫方向出来的吧”
叶微生对宋世子敏感的思想倒是很好奇。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叶微生一甩手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了宋世子,他手忙脚乱的接住,语气得意。
“我自然有自己的渠道,只不过你去皇宫里,无非是提前向陛下告状去,长公主可是为了她女儿的事情去了一趟夜府,发现师姐不在,气冲冲的又回了公主府,撂下一句话。说是如果郡主没有了性命,一定要你叶府陪葬”
叶微生只是哦了一声,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古怪的。
反正她得罪了建安,那就意味着将长公主的脸面踩在了脚下,而且长公主仗着是秦恒的姑母,肆无忌惮留下这样的话,不足为奇。
“还有呢,你是不是去我家里了?”叶微生扭头瞧着他。
眼看快要入夏,热风拂过草丛,吹的满大街众人的衣裙飞起,空气里的味道五花八门,有花草的香甜味,浓郁的饭香味,夹杂着浓郁的灰尘味,总之味道一言难尽。
“我倒没进去,就怕进去之后叶太傅拉着我下棋,你也知道我是坐不住的人,只不过站在府外,看着长公主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身后叶太傅,一脸淡然,似乎早已料到师姐会这样做,果真你们一家是牛人 ”叶微生对宋世子恭维的话,没有放在心上,幸灾乐祸的话语,她何尝听不出来?
两个人相伴走了许久,在一处窄巷停了下来。
“确定花鸟市场是在这里?”叶微生一抬头看着这个巷子,大概有四五丈宽,巷子两侧几棵杏树探出墙头,青涩的圆圆的杏子,从茂密的树叶间露出来,看了两眼,口水不由的泛滥,空气里似乎有一股飞禽走兽的臭味儿。
“师姐,我何尝敢骗得你,走吧,这里面有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宋世子跃跃欲试,手里拎着糕点,深蓝色的裙摆随着他的步伐,快速掀起,露出了月牙色的底裤,脚上穿着一双做工精致的黑色靴子。
其实从背后看宋世子长的人模狗样,肩背挺直,个头也不矮,只是他的这行为举止总是得不到其它女子的欢喜。
隔了一条街,对面是香车宝马许多女子摇着手帕,笑声阵阵,而他们所在的位置臭气熏天,走了几步悦耳的鸟叫声传了来。
叶微生知道这里,便是宋世子所言的花鸟市场。
对于真正喜欢鸟儿争奇异宝的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走了有七八丈之远,突然出现了几个人,伸手挡住了去路。
叶微生应该是是熟客,走上前与那人攀谈了几句,阻挡之人满脸笑意的放了行。
空气中隐约充满了兴奋以及心照不宣的味道,叶微生不知道是这到底是什么,难道普通的花鸟市场还参与了赌博?
宋世子走了几步,发现叶微生没有跟上来,回头对她轻轻道。
“师姐快些吧,这里面来了好东西”
叶微生沉着脸,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屏住呼吸,从怀里掏出手帕捂住口鼻,她也不算是一个有洁癖之人,但是这里面混杂着各种味道。
身上的汗臭味,飞禽走兽排泄物的酸腐味儿,更多的则是常年不见天日,累积下来的阴森森且又奇怪的味道。
他们两个从一道门跨了进去,门里门外却是两个世界。
门外巷子寂静,环境优雅,门里喧声笑语。
她看见偌大的院子里,各个角落摆放着铁笼里面装各种动物。
前来观赏的除了年纪稍大的之外,还有年轻的女子身边,跟着几个俊朗的男子,他们相携,从鸟笼中走过,看见喜欢的抬眼示意。
旁边的侍从快步走上前,动作熟练地打开了铁笼,从里面拎出了一只吓得哆哆嗦嗦,头埋在胸前的小狐狸。
还有人兴趣爱好特殊,拎出了又粗又长,颜色鲜艳的蟒蛇,更有甚者还拎出了鳄鱼,乃至许多说不上来的动物。
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之外,更多的则是一种莫名的激动。
叶微生最怕的就是那种软趴趴的东西,只觉得后背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无奈之间只得向宋世子靠近,随即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宋世子仰头看着树梢上的挂着的一只红色画眉,小画眉双脚,抓着细细的铁杆儿,低头啄着小盘子里放着的米粒。
突然,感觉有手扯住他的衣袖,一回头就发现叶微生惨白的脸。
宋世子欢喜,不自主向叶微生靠近。
“你带我来的这地方到底是什么?”叶微生语气不善,歪着头瞅了面前这个跃跃欲试的宋世子义,忍不住问。
宋世子倒是敏感,但努力装作一副淡定的模样。
“师姐这里可是有许多珍奇宝物,你想不想瞧一瞧?”
相对于宋世子的欢喜,叶微生则板着脸,两个人面面相觑,最终叶微生将宋世子拉到一侧低声说。
“珍惜的宝物我倒喜欢,只是你来的这地方,我心里有些没有底,而且我最怕那种软塌塌的东西,你不觉得味道土腥,而且软绵绵的,我腿脚都不听使唤了,你给我交个底。
如果将我惹急了,我可会加他们砍杀掉 ”叶微生语气冷酷。
宋世子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侮辱,而且竟被一个女子所威胁,一扭头挺直腰板。
“师姐,我带你来的地方自然是正规的,这里有你想不到的动物,你看那些闺阁女子跃跃欲试,这东西扒了皮,做成他们喜欢的饰物,很是受欢迎,而且价格炒到了天价。”
叶微生就知道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但是她最害怕,一旦有东西挂在她的肩头,她不得跳起来才怪。
如今已经是赶鸭子上架没有退路了,闭着眼睛示意宋世子前面带路。
宋世子借机伸出一只手想要放在叶微生手背上时,却被她伸手打去。
宋世子一脸悻悻然,只得捏着叶微生的手臂,两个人穿过长长的走廊,下一刻,撩起布帘儿走了进去。
后堂潮水般的喧嚣声扑面而来,偌大的屋子里聚满了人,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样的照明设施,头顶亮堂堂如白昼。
夹杂着一阵阵热浪袭来,叶微生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
“各位看官,既然来了,那就将自己喜欢的动物放上台来,赢了的话,钱可要翻翻。”
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扯着嗓子大吼,期间还夹杂着众人的掌声和口哨声。
叶微生眯着眼睛,这俨然就是一个大型赌场,不同于他们直接摇骰子或者什么,直接是用动物做赌。
比如小时候看过有人斗蛐蛐儿斗鸡。
如今换成了小狐狸,蛇,乌龟以及狗熊等各种莫名其妙的动物。
叶微生尽量向宋世子身边靠,两个人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到了正前方。
叶微生看着台子上面的动物,两只彩色的锦鸡,伸长脖子,展开翅膀拍打着,啄我一口,我抓你一脚。
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源源不断的往鼻子里钻叶,叶微生紧紧的捂着口鼻,一扭头就看见形形色色的人,满脸通红,似乎很是激动。
激动的人群,穿梭其中的小二,沉浸在争斗中的看客,有甚者还往台子上扔着铜板,银锭子咚咚声不绝于耳。
叶微生眯起眼睛,这里简直就是赌徒的天堂,为了寻求刺激,竟将在屋外挑选来的动物放在了台上,如果胜利者,那就进行下一场比赛,如果失败者直接被拎出去宰杀,随后被炖成一锅锅高汤,分发给在场的所有人。
叶微生收回视线,扭头看向旁边的宋世子,发现他面色淡定,目光激动,一猜他常来。
“这里可有雅间?”叶微生扭头瞧了一眼宋世子问。。
在喧嚣的人群中,她的声音很难有人听见,无奈之下只得伸手推了推。
“有没有安静的地方?”叶微生大声问道。
宋世子回过头来,认真的说。
“师姐,这里是最佳的观景点,去了雅间你看不见 ”宋世子高喊。
叶微生忍着恶心,无奈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