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生拗不过,只得缓慢落座,半个屁股悬在半空中,脊背挺的直,她暗暗想着,这位夫子叫她来,不会是想问点什么,或者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同,想炸一炸。
想这里,她不由自主用力咽了口唾沫,紧张的手脚,有些发颤。
本来她应该是不怕的,但在傅长青面前,慌张得装,内心的惊慌也不假。
屋子里静悄悄的,清风吹皱一池春水,湖面上的三五鸭子飞快游动,不时传来嘎嘎声。
“听说你在几个月前被人伤了,现在身体可好了?”傅长青淡淡的问,他声音负有磁性,但每个字好像重锤一般敲在了叶微生的心坎上。
她就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幸得做好了准备。
“学子也是凑巧被那人捅了一刀,只可惜夜里天黑,没有看清凶手的面貌,否则,也能帮助找出凶手来。”
傅长青本以为自己的问话,会让她手脚慌乱,压的向身后椅子塔下去,却不想她调整精神,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反傅长青背着身,瞳孔紧缩,思绪万千,沉默良久后,他笑着说。
“真是可惜了,听闻梁安生也被杀了,当年我在京都也听过他的名,是个精彩艳艳的,本以为二人可以相见,却不想转眼间阴阳相隔,现在想来着实可惜。”
看似无意的问话,实则是要套出叶微生,到底有没有见过真正的梁安生。
叶微生闻言一笑。
“他确实是一个精彩艳艳之人,可惜学生被祖父教养的规矩,我在学堂里不是高调之人,上次受了刀伤,一时间脑袋磕在地上,遗失了部分的记忆,导致我对学院里的学生情况并不了解。”
此话一出,背身傅长青,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
叶微生一向低调,为何突然大放异彩,聪明的让许多男子汗颜,原来是丧失了一部分,但人的性子从小就形成的,一个变故会改变这么多,是不是真假,不得而知,但让他放心了不少。
“我们不谈这些,叶太傅身体可安?”他又问。
叶微生疑惑,为何又扯到了祖父的头上,难道他对祖父打了主意,突然心里一凌。
“夫子是祖父的学生吗?”
傅长青转身,笑着说。
“算是,早些年也得过太傅的一些帮助,今日来学院教书,想着找个日子去府中拜访太傅,一时间抽不开身。
今日请你来的目的是,想问问太傅的喜好,我也好准备一些礼。”
傅长青见她防备,心里欢喜,这女子果真聪慧。
“祖父年岁见长,只喜欢吃一些软糯的东西,夫子随便准备一些,我祖父最喜欢古籍,如若能找出一两本古籍来,他便会欢喜的,像三岁的稚子,几宿几宿不睡。”
傅长青闻言,活动了一下肩颈,骨头发出咯咯声,他笑着说。
“确是。”
叶微生点点头,没开口。
二人视线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忽然,傅长青露出了山花一般的笑容,叶微生被晃了眼。
“听闻你退了亲。”
叶微生回神,看着他,露出不解。
“学生是退了亲,不知夫子问这话,是想给学生举荐个夫君吗?”
谁知傅长青一笑,突然凑上前来,吓得叶微生一跳,条件反射般向后一仰。
“你觉得夫子如何?”
叶微生看着那双桃花眼,再向后一退,伸手挡在二人之间。
“夫子莫要说笑话,祖父已命人替学子找好了夫家,夫子今日唤学生前来,只是为了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学生还有事情要做。
如若还有其它事,夫子请言,学生定会,知而必言,言无不尽。”
傅长青突然凑近来,温热气息让叶微生浑身一抖。
看上去玉树临风之人,通身的气质却阴森寒冷,却不像韩子书那般温柔,想让人凑近。
突然,傅长青直起身,笑着说。
“你倒是会说笑,不逗你弄了,去吧。”
话音落,叶微生如释重负,下一刻转身便离去了。
珠帘悬在半空,傅长青收起笑容,眼神微眯,心想着不会是他想错了吧,可这姑娘一进来,给人的感觉却不同。
虽然胆怯却紧盯着他,丝毫不被他的言语所扰,眼神明亮,在男女大防上戒备。
却与自己的即将成为未婚夫的男子关系亲密,可见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
渐渐的他突然生出几分心思来,想到这里,心情大好。
叶微生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感,出了秦院长的办公室,一口狂奔直接来到湖边,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碧绿的湖水。
她想的事情已经证实,秦院长被傅长青所谓威胁或者早已被收买,这个深藏不露的人终究要搅动天下风云。
站了许久,直到不适应退去,她才折返到了学堂。
时间快得像指缝里的沙,眨眼间又到了休沐日。
晚上用餐完毕,祖孙几人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干果糕点。
未等叶微生开口,叶修便问了。
“学院里的古夫子听说被一年轻的学子替代了,可有此事?”
叶微生心头纳闷,叶修算是卸甲归田,闭门不出,何时有了这样灵通的消息,虽有疑惑,但认真的回答。
那是几年前的状元,听闻游街时出了洋相,具体如何,孙女不知,他名叫傅长青,看上去是个温润的谦谦君子,实则内里腹黑,他说得了祖父的帮忙,祖父有印象?”
叶修伸手抚摸着胡须,笑着答。
“他说的没错,几年前帮了他一把,不过也是出于惜才之意,在学堂他对你提起了这事?”
不提还好,一提叶微生,只觉得心头诡异,忍不住冒起鸡皮疙瘩。
“祖父,傅长青跟秦院长关系非常好。”环顾四周,见没有任何人,感觉到并没有窥探着,压低声音说。
在一侧漫不经心的宋老推官回神,看了她一眼。
“这话可真?”
“那日他找孙女去了秦院长的办公区,孙女本以为是秦院长找,到了办公区里,却发现是傅长青,他问了我许多,先是问我受了重创,还来问我为何退了亲,还同我说,他受了祖父的照顾,要来拜访,孙女留了个心眼,发现他确实跟秦院长关系匪浅,祖父这京都要变天了。”
叶微生眯着眼睛,细细回想着那日的情景。
她看傅长青分明是猫看老鼠的眼神,而且言语间似乎多数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