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学子们面带喜色,神情愉悦,各自欢喜的收拾着,采风需要的东西。
叶微生生出放风筝的想法,出门之前看了一眼天空。
昨夜的一场雨后,天空湛蓝如洗,风和日丽,已是五月天,荷塘里的荷花隐隐的露出了小脸,气温持续走高。
如此优越条件,放风筝是采风的首选,她也喜欢。
这里娱乐项目太少,京中女子娇贵,多数被培养成重规矩的提线木偶,活泼真性情的少之又少。
叶微生又是个行走的招惹麻烦的体质,跟她亲近得没人。
如今,她越发的孤僻,显然是被众人孤立了。
为何被孤立,一是名声,二是夫婿,三是,家世。
她都占了,自然碍着别人的道了。
他喜欢的。
回去之后,简单的换了身衣服,拎着一个小小的木箱,里面装了一些纸币以及吃的。
去采风也不能一味的玩,有可能会被当做傻子 或者被谷夫子叫去写诗,她不愿意。
面子工程得有。
收拾东西时,急忙吩咐豆蔻出门左拐,有一个卖风筝的铺子,买上一两个,可以借此放松放松。
豆蔻爱玩,性子活泼,自然乐意,自告奋勇的去了。
古夫子的风采风具体是何意,众学子不得而知,乖巧的随着便是。
叶微生站在门口,看着同窗们,忽觉还是现代好,孤立之后有别的东西消遣,如今她孤零零的,心中有些酸涩,不伤大雅。心中所想
她给自己想了个理由,那就是水灵灵的皮囊下,长了一颗沧桑的心。
因为她年岁大,见多识广,看惯了风月。
看着眼前,年少青春,更喜欢凑热闹的同窗们,她报以微笑。
一行人出了学堂,一路向南去。
本要选择去郊外,鉴于采风的学子也得数十人,京都案件闹的人心惶惶,谷夫子又是一介文弱书生,平日里只钻研古籍,舞枪弄剑的全然不会,就怕徒生变故。
只得选择了,城中一处僻静的地方。
这地方只有达官贵人,亦或者富商才可以去。
今日古父子出门之前,从院长手中得了一令牌。
这段日子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让秦院长心力交瘁,加上他心中有事情,短短月余时间,鬓角生了华发。
他与肖云的关系得到了缓解,二人时常同进同出,宛如恩爱夫妻,却没有让他枯木逢春,却心中藏着事情,又怕将爱侣牵扯进去,只得偷偷摸摸行事。
多重压力之下,他整个人憔悴不堪。
今日想必是跟人约好了,才会将这令牌给了古夫子。
可怜的古夫子,不知不觉间竟成了有些人手中的一把刀
乘坐上马车,一行人出发了。
倚靠在车壁上的叶微生,打量中的风筝。
如今风筝的称呼名为纸鸢,豆蔻花了十文买了一个灰糟糟的一只蜈蚣。
蜈蚣颜色呈灰黑色,两只眼睛如绿豆大小,此时瞪着叶微生。
“你这眼光着实让我心惊。”目光落在风筝尾巴上,蜈蚣尾巴又长,而且还有锋利的尖刺。
一来,感叹店家手艺好,二来感慨自家丫头眼光独到。
“小姐又在打趣奴婢了,今日铺子里就只剩下这样的颜色,奴婢不想小姐难过,只好挑了一个,这还算最好的,没想到小姐竟然调侃奴婢。”豆蔻也很冤枉,她这个做奴才着实难做。
叶微生见她摆着小脸,不情愿样。
“你这小丫头,如今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说你眼光巧,你竟然跟我顶嘴,是想要挨揍吗?”叶微生笑着说,两人挤在一架青蓬马车内。
环境普通,连脚都伸展不开。
如今被风筝占了一大半,说话的时候,还得憋着气。
前方的男子一股脑的坐在了较大的马车里,剩余的女学子关系好,便占了一辆,叶微生主仆二人坐了一辆,她也乐得亲近。
“小姐舍不得。”提起这个,豆蔻很是得意。
叶微生就知道,将这丫头惯的无法无天,也不知道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夫君才能治得住她。
在这个时代特立独行,那就是移动的靶子,她不愿做那出头的鸟,更不喜欢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往往事与愿违,什么装傻充愣,忍气吞声,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对于叶微生来说,她可以做到,但不喜欢被强制。
每个人遇到了奇特的事情,处理的反应则不同,那么得到的答案也不一样。
她本来的性子是张扬,宁折不弯,她追求的结果便是轰轰烈烈。
至于偷偷摸摸,压抑本性,时间长了,会生出更多的病来。
这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得亏托了原主父亲的福,才会让她的日子如此好过。
而且这个时代和离的很多,也不至于将人固定的死死的。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虽说不远,可到底走起来花费的时间很长。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里的学子们陆陆续续下了车,手中拎着自己的木盒,里面不知装了何种东西。
古夫子今日心情不错,全程带着笑。
秦羽丰是此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他深得古夫子的喜欢。
令牌自然落到了秦羽丰手中,他又是世子,走上前,只将对牌递给了守门的小厮。
小厮一看,恭恭敬敬的让了行。
三三两两的低头讨论,欢欢喜喜的往里去。
韩子书在车上小憩了一会的,精神饱满,不过,眼睛里的血丝很明显。
他故意落了几步,与叶微生同行。
“今日采风,你竟然有如此闲情逸致。”看着手中的风筝,韩子书笑了。
“自然是,我与你们不同,你是要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的,而我只负责学习知识,锻炼身体,强健体魄,从今以后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罢了,你需要好好努力,我得尽情玩耍。”叶微生将纸鸢在韩子书的眼前晃了晃。
韩子书听她的言语,颇为认真的点头。
“此话倒是不假,不过你一人放纸鸢,不怕被其它学子嘲讽吗?”韩子书的脚步放的很慢,因为睡觉压皱了半边衣服。
叶微生伸手捋了捋。
“如果依照别人的目光过活,我觉得从此之后,便没有快乐可言,他是他,我是我,潇洒便好 ”叶微生不以为然。。
学子们还是首次来这里,园中布置新颖。
道路两旁,绿植环绕,不远处可见亭台楼阁。
汉白玉继承的石桥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荷花,荷叶圆圆,形状各异。
荷塘里有几只走散的鸳鸯,时而交颈,时而冲洗着羽毛。
看着它们悠闲自在的样子,叶微生瞪着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
心中倒是对建园子的主人,好奇不已。
就在前方不远处,汉白玉拱形桥上站着一人。
远远的望去,有种与世独立的疏离感。
叶微生眯着眼睛。
她的视力极佳,即使如此,看清男子身上的衣着。
只是普通的软缎,上面的图案是常见的花鸟风景,至于负手而立,纤细修长的手中拿着的笛子。
叶微生见过不少好东西,还是被那通体翠绿的玉笛吸引了目光。
“那人你见过吗?”叶微生偷偷的扯了扯韩子书的衣袖。
韩子书正从自己的掏出以牛皮纸,里面装了叶微生喜欢吃的糖果以及蜜饯,闻言扭头望去。
突然,桥上的男子缓慢的转过身。
叶微生愣住了
那双眼睛她见过,她属于过目不忘的记性,但是这个人的长相较为普通的,眼睛却幽深如大海,如果长时间注视的话,就好像要被吸进去一般。
眼睛太具有特色,黑的极致便是微微发蓝。
而且他的眼角有一颗美人痣,位置恰好就在眼角处,随着男子勾唇,美人痣好像活了一样。
“没见过。”韩子书伸手按在叶微生的脑袋上,将手拉过来,贴在自己的手掌。
话落摊开了手,是一把梅子。
叶微生低头,心中尤为疑惑,她来到这里出去的时间不长,而且行为最大胆的一次就是去过赌坊。
里面的人她记得一清二楚,没有这样的眼睛,至于参加国宴的,也一清二楚,从没有这样的人和眼睛。
脑海中骤然闪现出一个荒谬的念头,这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会不会跟梁安生之案有关系?。
韩子书见她迟迟不肯动手,伸手推了推。
“吃一颗吧,一会儿找了空地,你就可以尽情的放纸鸢。”
“韩子书,我想问一个事情,你要如实回答我。”叶微生手指飞快地捏了一个梅子,扔到口中,没等尝到梅子什么味道,抓着韩子书的胳膊问。
“说。”韩子书温声如玉。
“你记不记的梁安生的眼睛长什么样?”叶微生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时候向四周看了看。
跟着古夫子穿梭在花丛两侧的小径的学子们,只有沈卿黛时不时的向后看来。
发现二人举动亲密,目光微闪。
咬唇说着什么。
“梁安生的眼睛有什么特别的吗?”韩子书不明所以,打量叶微生认真的神情问。
“可看见,刚才石桥上的那个男子了?”叶微生与他走的十分近,从背影看去,二人脑袋几乎靠在了一起。
身后的豆蔻低头不言不语。
“看见了,可他跟梁安生有什么关系吗?”韩子书依旧不明白,叶微生在说什么。
“你记不记得宋爷爷说过,京都无头尸案?”叶微生为他的智商着急,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了,他怎么听不明白呢?
对于叶微生的问话,韩子书总算反应了过来,当场反驳。
“你说的这个不可能实现,我和韩子书是同窗,两人相处过一段日子,对他的个人特征,眼睛记得清楚,你说的不可能。”两个人的声音不敢太大,几乎是压着说。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你想从案发到现在,线索断了好几次,每次咱们出现的地方总会出现杀手,你觉得这是巧合吗?”叶微生刚开始并没有注意。
不知为何,自从进了园中看见了汉白玉拱形桥上的那个男子,她心中疑虑渐渐放大。
而且盯着男子眼睛时,她的眼睛突然变得很热,忍不住揉了揉,可视线下移,看见了男子的面皮。
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皮肤,而是戴了面具。
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而且恰好又被自己遇见。
“你的意思是说想,今日我们来这里可能会发现什么?”韩子书被叶微生冷肃的神情镇住了,紧接着收敛心神问。
“我觉得咱们还是多加小心,采风是个好活动,但一旦出现问题,古夫子第一个会被问责,锦衣卫的手段你是清楚的,这么多时日过去了,梁安生被杀案,没有任何的进展,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你懂吗?”大家都是聪明人,点一句其中的关节,立马就明白。
韩子书收敛心神,看向叶微生时,面带紧张。
“你的意思……”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这里不适合。
“你说的,就是我要说的,有可能锦衣卫中出现了奸细,也或者当年的事情错综复杂,如今有人想推波助澜从而翻案。”叶微生快速说了几句之后,便收住了口。
同窗们走得越来越远,二人的脚步有些慢,加之,豆蔻走在身后漫不经心的样子,要是被人偷袭,他们便会得不偿失。
而且刚才那男子看了他们一眼之后,便消失了,她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个空地,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
分明看见塘中,有东西冲招了招手,是一个完全不成形的模糊身影
要是换做一般的闺阁女儿家,早就吓得尖叫出声,她在上一辈见惯了这样的东西,一旦有这样东西出现,就会意味着有事情发生。
三人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前方的嬉笑声越发的清晰,两人彼此对视,突然松了一口气。
叶微生回身,拿了一颗梅子。
“豆蔻,吃了这个梅子之后,一会儿放纸鸢,你得紧紧的跟着我。”
豆蔻并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会这样叮嘱,疑惑的举高了双手,叶微生握拳的手一松,一颗黑褐色的梅子落在她白皙的手心。
“小姐如何说,奴婢就怎么做。”豆蔻有一点最让叶微生喜欢,那就是不多问只照做。
身旁的韩子书,言笑晏晏,眉目和润,乌发束起,一身淡蓝色的衣服,衬得面色如玉。。
“你说的我也记下了。”
“我说的话都是猜测,但你要记住,有时候这些猜测会成真 ”叶微生凝视远方,鼓着腮帮子,这才感受到了口腔内酸酸甜甜的味道。
“是。”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叶微生拉着豆蔻往前,前方的空地上,学子们已经开始各自忙碌。
有的径直坐在草地上,往着前边的荷塘看,有的携三两好友,正在汉白玉拱桥上去。
古夫子选了一处地方坐下之后,忙着自己的事情,采风没有强制要求,活动内容新颖且自由,是所有学子们最喜欢。
叶微生放纸鸢并不算异类。
只是沈青黛赤裸裸又直白的目光让叶微生如芒在背。
这位姑娘被打了教训了一通,还不死心,显然是流水无情,落花有意,终究是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