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梁太后躺在贵妃椅上,旁边的丫鬟小心的篦着头发,有人捶肩,有人捏背,按摩项目齐全,女子各个出挑美丽。
她的下手方站着一个男子,穿着黑色的衣衫,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压根就看不出全貌,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
“查的如何了?”梁太后寝食难安,熬的有些久,声音沙哑。
“陛下派出的锦衣卫回来了,清河城的豆医官消失不见,不知道是何人所为,陛下正为了这事发怒呢 ”黑衣男子恭恭敬敬的答。
梁太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更多的是恶毒。
“当年贤妃身边的心腹,赶的肝,杀的杀,豆医官哀家记得,当年她可是负责贤妃的女医,哀家记得庞统领回禀,她当年坠崖,在崖底找见了尸首,将尸体运了回来,怎么一转眼间她又活着,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梁太后闻言,心头一跳,没想到留下了祸患,如今秦恒派锦衣卫去。
应该无意间查找到了主要证人,但不知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她不能放松警惕,否则,有可能就此覆灭。
下方的男子诚惶诚恐,此事不是他所办,但如今他顶替了庞统领的位置,他在几年前不幸得了重病亡故,留下这个烂摊子,让他收拾,自然有几分吃力。
“回主子,当时庞统领办理此事,手下不得而知,但豆医官并没有落在锦衣卫之手,属下各处搜寻,并没发觉此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陛下发怒,肖云也被问咋,如今搁置在家。”
梁太后自然不想要理由,只求一个结果。
“留下的青公公还没找见,如今又出现了个豆医官,你们不早早的将人找到,否则哀家便会成为他们的刀下之鬼,你们也别想独活,快派人出去找,如果让别人捷足先登,你们一个个都别好过,看哀家不扒了你们的皮。”
梁太后早已是惊弓之鸟,又惊又惧,冷不丁的冒出了两个定时炸弹,秦恒又无意间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些人,她心中更是惶恐。
梁相闲赋在家,也没准确的消息送进宫来,宫里又加强了巡逻。
黑衣人拼命的点头,他们没有将事情做干净,如今遗留这么多的问题,他们确实是罪该万死,但此时不是问责的时候,而应早早的寻找二人,一举歼灭,斩草除根。
梁太后又叮嘱了几句挥了挥手,示意黑衣人离去。
等他彻底消失,又将身边的丫鬟禀退,躺在贵妃椅上怎么也睡不着,心中惶恐,缓缓起身走到了床边,在一旁的床头按开了一个小小的按钮,啪的一声。
床头突然裂开了一个缝,梁太后一步步顺着台阶从缝隙里走了下去,没多久,便消失在了屋子里。
咔哒一声,通道又关住。
秦恒派出去的暗卫,在暗处看见梁太后消失,随即相互对视,另外一人闪身而去。
御书房内,秦恒斜靠在软毯上,眉头微拧,这两日部分真相折磨的他,几乎夜不能寐,年轻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的重击,一时间发了高烧,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还得处理公务。
一旁的刘内监恭敬的递上了一杯参茶,秦恒接了过去。
“你可能想到豆医官的藏身之处?”
刘内监纳闷,心想豆医官虽与他是同乡,可二人关系并不亲密,当年一个在先后身边伺候,另外一个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得力女医。
两个主子是冤家对头,身边的奴才自然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虽偶尔在重大节日相聚,也都是说一说家乡的事情,并不会提及伺候主子的辛秘。
刘内监苦涩一笑。
“陛下,奴才当年只是在先太后身边最末等伺候公公,并没有多余的机会,得知先太后的计划,更没有时间同其他人言语。
即使有机会,一般聊的也都是家乡的事情,互诉思乡之苦,并不会涉及到更深,豆医官是个严谨之人,做贴身医官时,沉默寡言,。
因为当时好多人都想她这里入手,通通被她阻挡回来,奴才更是没有机会。”
秦恒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还是有些不死心,如今事件和证据都向众人表明,贤妃与自己之间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梁太后又是生养几十年的母亲,二人关系不错,她呕心沥血将自己推上了皇位,刚稳坐皇位,没多久发生命案,各个怪异。
要是他真是贤妃的后人,他应该怎么做,是将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梁太后斩杀,或者找个替罪羔羊,或替贤太妃平冤昭雪。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脑袋涨疼,眉角抽痛。
“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了?”秦恒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身体的刺痛缓解了不少,抬头问。
在此时,一个黑衣暗卫落在了他面前。
“太后派出去了暗卫查找,当年失踪者豆医官,属下刚刚瞧见太后进了一个密室。”
秦恒挑眉,太后怎么知道自己派出了人去查的豆医官的事情,难道她的暗卫也在盯着自己?一转眼便也想明白了,太后手下的势力也不少,她做主中宫这么些年,手里的侍卫,隐秘的队伍,数不胜数。
“进了密室你可看清楚?了”许久之后,秦恒回过神来问了一句。
“回陛下的话,属下看的真切,太后按动床头的机关,床铺露出宽大缝隙,然后便顺着缝隙走了进去,没多久消失了。”暗卫如实告知了秦恒看到的一切。
秦恒心中烦燥,看来太后真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琢磨着想万全的法子,将梁太后请出宫中,以狩猎或者游玩之名,撤去大半的势力,随即让人去查看。
“你们继续盯着,朕知晓了,盯着太后暗卫的去向,如果一旦发现豆医官,你们几个抢先下手。”秦恒叮嘱几句,挥了挥手将暗卫禀退。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时间易逝,一眨眼间到了学院文化祭的日子。
学生们可以自由发挥,莲花公主也是头次参加文化祭,穿着最华美的衣裳,插着满头珠翠,拉着叶微生到处奔跑。
路上总会撞到一两个学生,他们刚想开口责怪,抬头发现竟然是莲花公主,只得按下烦躁,又看向叶微生,见她穿着一袭大红色的衣裳,梳着简单的发髻,想着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莲花公主跑的速度太快,叶微生一个习武之人都被拉得踉跄,想着莲花公主肯定也会武功,只不过藏了拙。
“公主慢些吧,撞的我头晕眼花的,文化祭过会才开始,你要想见识这些学子的真才实学,或者精彩亮相多点耐心。”叶微生实在是跑不动了,她也不喜欢凑热闹,能低调就低调,可她想低调。
莲花公主却不想要张扬,且穿着一身彩色的衣裳,所过之处就像巨大的彩虹穿透云层,下一刻弥漫整个天空,众人们看向她的眼神,略带羡慕。
大俞国的纺织技术在某些程度确实比大蜀要强很多,就比如公主身上的这些彩色的华服,上半身是素白色,渐渐的变成了粉红,再然后大红,越靠近尾声便是赤橙黄蓝,比天上的彩虹还要绚烂无比。
她脚腕手腕臂腕上带了金色的镯子,镯子上镶嵌着小巧的铃铛,奔跑过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本公主还是第一次参加大蜀的文化祭,听上去太有趣了,你看学子们穿的颜色,脸上含笑,不知道你准备了怎么样的节目,我很期待。”莲花公主回神看着叶微生。
叶微生漫不经心的挑起眉,望着学子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衫,明媚的阳光投射在衣衫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突然她的视线越过众学子,定格在尽头站着的几人,韩子书穿了一件黑色的锦服,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扭头与苏简清拌嘴嘴,而秦羽丰似乎觉得今日的着装有些奇怪,时不时低头摆弄衣摆。
沈锦程最是静悄悄,他从不争抢,也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炫耀自己的技能,他保持安安静静的样子,抱着剑斜靠在大榕树下,闭着眼睛,神情安逸。
隔得这么远,叶微生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烁着期待的目光,韩子书突然抬头,二人视线隔空相撞,彼此露出了笑容。
但很快收回了目光,远远的冲她招了一下手,带着莲花公主继续向前走。
“无非就是弹琴说唱或者一舞,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公主第一次参加,想来也想拿个头名吧。”两个人选了个地方,叶微生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扭头向莲花公主伸了伸手,示意她坐在旁边。
莲花公主毕竟是个二八年华的年轻女子,又与叶微生脾气,秉性相投,二人关系玩的倒是不错,听见她这样说挑眉。
“你是个低调者”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个高调者了?”叶微生眯着眼睛,瞧着不远处学子,好几个都是自己的死对头。
沈卿黛穿了一身芍药色的大红长裙,头发挽成灵蛇髻,上面插了珠翠,手腕上带着镯子,一走一停间格外的引人注目。
她的塑料姐妹花,两个人全然已经成了宿敌,冰映月只穿了淡蓝色锦服,手拿一把宝剑,上面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建安郡主更不用说,几乎是将长公主府所有精美的首饰,通通戴上,脖颈间的宝石项链衬的她格外艳丽。
“我看你的性子就挺张扬的,没想到你竟然不喜欢凑热闹,要是换做本公主,既然她们让我表现才艺,那就高调一些,打的她们无话可说,也就不会再找你麻烦。”
莲花公主的话也对,但要分场合,因她是一个公主,其他人无不是对她恭恭敬敬或者恭维。
她来大蜀依旧是公主的身份,主动示好秦恒,别人只会觉得莲花公主行为果决大胆,并不敢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要是换作叶微生高调过头总会引起他人猜忌,更别说平日里低调,已然招了他人的白眼。
今日穿了红色的衣裙,上面绣着一些莲花,层层叠叠堆聚在裙摆处,格外的好看,她将宽大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了白皙的手腕,莲花公主扭头看着她手腕上戴着的镯子,甚是好奇。
“这镯子看上去价值不菲,是你心上人给的?”
叶微生笑了笑,抬头看着阳光中漂浮的尘埃,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是未婚夫给的,听说是传家之宝,如今在这重要的场合自然要戴上,公主觉得可好看?”叶微生说笑间举到了莲花公主面前。
今日阳光格外的厉害,低头瞧着莲花公主的神情,发现她捉过自己的手腕放在面前对比。
这个镯子样式普通,但上面的材质可是实打实的,五彩的宝石以及足足的赤金,看上去年代有些久,可色泽鲜艳。
“好看,没想到你的用未婚夫对你还挺上心的,我看他是个翩翩君子,想来日后是要走文官之路,你们商量好了吗?”莲花公主诚实的评价,她却从来也不会说什么虚假之语,叶微生肯定的点了点头。
“他此生的目标是立志做一个推官,为死者发声。”
莲花公主有些意外的哦了一声,原来要做推官,这可是跟血腥腐败的场面打交道,叶微生难道不害怕吗?
扭头仔仔细细的瞧着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羸弱的姑娘竟然有如此大胆的一面。
“你不怕吗?”
“眼不见心不烦,既然选择了他,就要认可他的职业,推官可是十分受人尊敬的 ”叶微生反应何等快,就知道莲花公主所言什么意思。
“你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韧,要是你没有未婚夫,我都想替我的长兄,求娶你了,到时去大俞大做个太子妃,日后做皇后。”莲花公主由衷的说。
“当不得公主这样夸赞,我本就是个普通人罢了。”叶微生笑的温柔。
“你低估了自己的能力。”莲花公主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