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热闹,后庭叶微生拧眉,半边身体搭在栏杆上,不停的长吁短叹。
突然,身后来了一人,脚步轻盈,声音不可闻,但叶微生听的清楚。
“出声啊。”她很烦躁,不自觉的又成了众矢之的。
这世间的苦恼太多,要是在现代,谁敢动她,好怀念以前。
“你这是在忧愁?”声音低沉低哑,叶微生闻言扭头望去。
“世子,不在席间坐着,来这里是透气的还是看我出丑的?”
没想到是秦羽丰,叶微生微愣,很快回过神,继续低看着池中的锦鲤。
御花园池水中,有一只只肥硕颜色鲜艳的鲤鱼,可惜手中没有鱼食,否则也能逗弄一番。
“我怎么可能来看你的笑话,就是想问问你待会儿该如何准备?”秦羽丰站在一侧,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叶微生抿嘴一笑,眼睛一转,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凑到秦羽丰身边,支着下巴,偏头问。
“世子,能帮忙吗?”
秦羽丰见她笑颜如花,冷不丁面色一僵,面上绯红,声音结巴。
“帮什么忙?”
“听闻太后喜欢戏曲,不知道那些伶人住在哪里,想借他们的戏服。”叶微生以前倒是觉得秦羽丰呆板固执,重规矩,如今看他羞怯的模样,生出逗弄之心,偷偷再靠近,鼻尖淡雅的竹香倒是让人精神一振。
“你想唱戏?”秦羽丰发现叶微生靠得越来越近,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脚底好像生了根,动也动不了,只能偏着脑袋,不自在的掐掐眉心,问。
“有这个想法,国宴上那些女子们想尽了法子,不是炫舞技,便是高歌,我没什么想法,不想出头也不能被他们看轻了,只得想个刁钻的法子。”叶微生提起这个话题,顿觉一阵难受,脑袋耷拉,脸上的笑收敛起来。
“这个好办,我带去选。”秦羽丰难得见叶微生露出沮丧的神情,笑着对她道。
恰好回头,便看见秦羽丰含笑的脸。
“世子平日板着脸,给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今日一笑,如百花盛开,灿烂无比,还是常笑的好看。”
秦羽丰羞涩难耐,急忙将脑袋转向一侧,拳头抵在嘴边,说。
“去不去了?”
“去的,世子要吃糖吗?”叶微生先给自己塞了一颗,随之从牛皮纸中又拿出了一颗递到他嘴边。
秦羽丰对甜的不怎么感兴趣,不知怎么的,视线落在叶微生双白皙纤细的手指上时,目光微动,紧接着低头从她的手中叼去了梅子糖。
叶微生呆了,感受到了温热的触觉,一时间眼睛瞪得老大。
“世子,你怎么能占便宜呢?”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两个人同时都愣住了,秦羽丰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他的耳根怕满了红晕。
“我忘记了”
“这不是借口。”叶微生撅着嘴一脸不开心。
秦羽丰鬼使神差般的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
“这是我想的。”
叶微生嘴角抽搐,狠狠的瞪了眼。
随后抬脚往前走,秦羽丰见她模样,抿嘴笑笑,提醒。
“这边。”说着,往另一边去。
御花园,伶人起舞,彩袖如彩旗,秦恒看的热闹。
嫔妃之中,贤妃得宠,而且素来会揣测旁人心思,方才见秦恒不答应,后来迫于无奈,只得让叶微生上场,心中酸意浓,见状忙,捂嘴又道:“陛下可期待叶姑娘的舞技?”
下首的一个婕妤,与她从来一道,也跟着附和。
“妾也期待。”
秦恒素来不沉迷男女之情,而且也不喜欢后宫女子争风吃醋,更爱大体温和的妃子,闻言一面喝酒,一面笑道:“自是期待。”
一句出口,贤妃等人登时恨的牙痒痒。
不远处的建安郡主板着脸,看向一旁的韩子书,发现他频频向后望,顿时面色清冷,心中更是愤慨。
“郡主?”旁边的世家女子微微蹙眉,见建安郡主笑意淡去几分,“可是累了?”
建安郡主回过神来,却没有立即回答,只淡淡冲扫了一眼,道:“确实累了,也不知叶微生何时上场。”
那女子手帕捂着嘴巴,笑了笑,:“她不就是太傅孙女,仗着有点名声,先要显摆,可别丢了脸。”
“你倒是聪明。”建安郡主听后,好笑得开怀。
跟在身边的小尾巴又说了几句,让郡主乐的前仰后合。
大蜀虽处内地,但人人能歌善舞,贵族之中女子更是,今日为了讨好秦恒,可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如今酒过三巡,众人已乐,有女子迫不及待的登台,便在秦恒面前大展身手,且歌且舞。
虽然太后离去,秦恒起先有些不自在,后来渐入佳境,兴致颇高,与众人同乐,一个时辰后,饮了不少酒。
酒正酣,莲花公主冲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心领神会,笑着起身,将一杯酒递来,莲花公主笑的接过。
“陛下,本宫敬你一杯。”说话间仰头喝了下去。
秦恒不推辞,笑着豪饮。
准备了一盏茶的功夫,正好到了叶微生。
“陛下可以了 ”身边的內监道。
“让登场。”秦恒眼睛微眯,语气平稳。
“请叶姑娘。”偌大的御花园的嘈杂喧嚣的热闹声中,只闻一道尖锐高亢的声音响起。
众人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扭头。
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叶微生着一身戏服,头上翎羽高扬,面部含笑,她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莲步轻移,极速来到场中。
为首的秦恒微眯着眼睛。
开始吧。”他道。
叶微生含笑屈身,就在此时,从四面八方,跳出几个身着黑色武服的男子,翻跟头,耍花刀,弯腰对打。
齐齐向叶微生而来,见叶微生手中的花枪左右戳刺,有人砍刀而来,她以花枪挡之,后仰翻跳,数十个来回。
“好。”秦恒带头鼓掌。
众人不由得附和。
“没想到这个叶微生花样倒是挺多。”看着舞台上纤细灵活的身影,时而腾空跃起,时而脚尖轻点,时而数十个跟斗,即使有几人围攻,依旧看不出她应付不过去的样子,坐在下首的建安郡中,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只不过是一些伶人玩的东西罢了。”她的小尾巴为了讨好静安郡主,出口贬低。
“你懂什么,就连太后娘娘都喜欢,养在宫里的这些梨园伶人,隔三差五的都要给太后演一出,你定是没有机会去见过,虽说本郡主不懂这些,但也知道叶微生的功夫底子了得,自己本事不行,如今还敢说她。”建安郡主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你小跟班被刺,一脸悻悻。
坐在一旁的叶修,看着自家孙女灵活的身形以及稳定的唱腔,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
敌血飞溅石榴裙。
有生之日责当尽,
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番王小丑何足论,
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我不挂帅谁挂帅,
我不领兵谁领兵!
叫侍儿快与我把戎装端整,
抱帅印到校场指挥三军。
叶微生在现代也听过不少的戏曲,而且她的祖父更是戏曲迷,她有古武的底子,原主的嗓音格外的嘹亮,唱起穆桂英挂帅来也是一点不含糊。
韩子书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叶微生,心中的爱意翻腾。
“儿呀,明日就让你爹去给你提亲。”韩夫人靠在丫鬟的肩上,眼睛却盯着场中那么红色的身影,如今才明白了,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将全部的心神放在了她的身上。
此时的叶微生太耀眼了,所有人的目光聚在了她的脸上,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着过人本事。
“娘。”他有些羞涩。
“我明日去提亲。”韩宰相也是诧异。
短短的不到两炷香的功夫,叶微生的表演接近尾声。
她略带喘息,立在场中,双手抱拳。
“陛下,臣女已演完。”
“好,有赏。”秦恒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