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生的举动很轻,但还是吵到了复习的二人。
尤其是秦羽丰,他对科举之路并不放在心上,总想走武将之路,但他的父亲,早早的规划好了一切,秦王府早年是从武将出身的,虽然功名高,待遇好,可在一众皇亲国戚中,身份总是被皇亲国戚们诟病。
如今他也不愿意让自己儿子走武将之路,从文是最好的改变家族命运的途径,因为他不想全家没有任何的文艺细胞。
“世子,有什么问题吗?”叶微生捕捉到秦羽丰时不时窥探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只得向一侧偏头,小声的问了句。
“我有几处不明白,你能否给我指点一下?”秦羽丰武艺高超,但在文学造诣方面确实比不得韩子书。
以前他也请过几个私塾大儒,但他坐不住,气走了好几个夫子,学的皮毛不深。
秦王鞭打过多少次,他也记不住,如今进了学堂,功课不上不下,众人碍着他世子的身份,对他恭敬有加,那些世家贵女对他的爱慕,多是看在秦王府的身份。
如果他处在农家,恐怕爱慕者没几个。
俊美的皮囊是一大优势,但和前途相比,这些不算什么。
“世子说笑了,我虽然琴棋书画,可以拿得出手,但八股文章确实不行,如果要请教的话,便让韩子书指点如何?”叶微生头疼极了,这位世子又是闹哪样,而且原主给她的记忆太少,她都不清楚到底是秦羽丰功课。
只得挠挠脑袋,确实对这方面不敏感,叶修曾逼迫原主学过一些,可她进入这具身体之后,所有的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要是让人她做文章,就得绞尽脑汁,勉强能写出一二了。
幸得自带带金手指,否则的话,原主留下的才女的之名,就要被自己糟蹋光了。
秦羽丰也不失落,扭头看向韩子书。
却发现韩子书低头写着东西,聚精会神,理都没理会,略微迟疑。
叶微生靠得近,心中一动,向前爬去,伸手在韩子书的后背点了点。
“生生有事吗?”叶微生的手指,力道不轻也不重,戳在后背上痒酥酥的,他有些不自在的扭动身体,回头问了一句。
叶微生含笑的视线,落在他眼中。
“秦羽丰有一些问题不会,让你来指点一二,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这些枯燥的东西,咱们都是同窗,你帮助他的时候,正好也巩固了你的知识,你看好不好?”叶微生笑得灿烂,语气略带几分撒娇。
韩子书心里很是不喜欢,但最终点了点头。
两个俊美的男子靠在一起,心中各自别扭,但还是忍受着奇怪的感觉,一个说一个学,讨论的颇为认真。
叶微生兴致正浓,单手支着脑袋,望着前方,两道笔直的身影,几乎靠在一起,脑海中浮现出来各种奇怪的画面。
最终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豆蔻全程盯着叶微生的面,见自家小姐笑得十分猥琐,忍不住,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伸手揉了揉。
下一刻,靠近叶微生,轻轻的伏在耳边问。
“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微生总算等来了一个八卦者,伸手勾住豆蔻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问。
“你说这两位俊美的男子,有没有那种感觉?”
叶微生的话让豆蔻愣愣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小姐说的,意思是什么?”
“你这丫头,我真是对牛弹琴了。”刚才那点八卦的氛围,被豆蔻一问,很快消散,她也失去了兴趣,只得拿起自己的画笔,继续誊写着名著。
豆蔻见自家小姐情绪不高,也就不敢再出声。
好不容易自修课总算结束了。
韩子书的脸黑的就跟锅底一样,不过心里倒是鄙视,秦羽丰长了这么个个子,而且他家资源不差,却在文学造诣方面差的让人叹为观止。
秦羽丰冷峻的面颊,布满了红晕,不过他是不耻下问的好学生,临出门之前又说。
“明日咱们在一起切磋,我想今年秋试占有一定的名次,取代我秦王府武将的名头”
韩子书刚松了一口气,秦羽丰猛然又提了起来,脸色僵硬。
在夜明珠的柔和光芒下,望着她,心里感觉很气愤,又说不出拒绝的理由,不由微微浮现出一种怪异的笑。
“可,希望世子在功课方面能多上一点心,虽然我帮你温习可以巩固我的知识,但如若你不提前准备,明日我定然不会让你好看 ”韩子书咬牙切齿的说着。
本来对秦羽丰就没有什么好感,如今却不得不和他绑在一起,忘记了当初他们两个人针锋相对时,相互看不过眼,如今要相处的较为和谐。
心里别扭极了。
他心里暗暗唾骂自己的同时,又闭上了眼睛,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好,从明日起我们写个规划,按照这样的安排,进行复习,你觉得怎么样?”秦羽丰以前也是看不上韩子书的,但从今晚这短短不到两个时辰的复习,让他明白了,韩子书确实有真才实学,而且他知识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且耐心十足,对他的胸襟十分佩服。
“这件小事情,还劳烦世子去做,晚上我还得研习手札。”憋在心口的一口气怎么也上不来,出不去,让韩子书十分的难受。
最终他压抑着喷薄而出的难受,继续道。
“多谢。”秦玉峰冲他笑了笑。
“既然这么晚了,咱们一起?”秦羽丰就站在门口,笑盈盈的望着二位。
叶微生分明感受到了韩子书拼命压抑得不耐烦,只得笑着说。
“我等还有些事情,世子先走一步吧。”
秦羽丰心中失落,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秦羽丰离开,韩子书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夜明珠的光亮倾斜在他身上,面部轮廓光影非常清晰,就像一尊羊脂玉像,平日里他是爱笑且温和的,今日却有几分的压抑,眉头紧紧皱起,浑身上下,冷淡严肃的气息还未散去。
叶微生紧紧的盯着他的目光,见他缓慢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自己不情愿,那就算了,为何要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呢?”叶微生走上前,伸手推了推韩子书。
他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当看见叶微生的那一刻,咧嘴一笑。
“你说的对,我帮他复习的时候,也巩固了我的知识,只不过我们俩人气场不合,脾气秉性大相径庭,如若再混在一起,我都快忘记我和他有仇了。”
“有什么样的仇恨,让你记到了现在。”叶微生一愣,随即笑问。
韩子书似乎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不知怎么的,突然伸出手,猛然发力。
急速的风作响,叶微生整个人失去平衡,径直倒向韩子书,随即落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下一刻,自己面前一黑,她连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一双强劲有力的胳膊紧紧搂住,只听耳边传来温柔的笑声。
“自然是因为你了。”
两个人紧紧相贴,站在背后的豆蔻张大了嘴巴,慌忙向四周找着东西,当视线落在夜明珠上,她急忙一个箭不上前,将夜明珠揣在怀中。
刹那间,学堂里一片黑漆漆。
屋外没有一丁半点的月光,只有几颗星星挂在天空。
“因为我,想来是当年我和秦羽丰有婚约的关系吧。”叶微生将脸贴在韩子书的怀里,视线一片模糊。
头顶韩子书瞳孔深处,映着漆黑的夜色。
不知怎么的,他微微低下头,嘴唇贴着叶微生的面颊,轻声说。
“说的对,当年就是因为你们二人有婚约,他抢先一步和你有了最为亲密的关系。”
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微微有些颤栗。
叶微生感受到他的难言苦涩,猛然抬头,嘴唇堪堪擦着韩子书的唇而过。
方寸之间,呼吸急促,搂在腰间的手臂,箍得越来越紧。
虽然是春夜,但夜晚的风是凉的,可他们两人却觉得像处在火堆边,温度越来越高,面颊相贴处有种莫名的燥热。
趁着黑夜,叶微生的举动比平日里还要大胆一些,她腾出一只手,绕过韩子书的脖颈,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轻轻在他耳边道。
“我吻一下,行吗?”
她的声音又轻,又好像带着魔力,悄悄的从心尖炸开。
韩子书猛然一僵,从口中轻不可闻地吐出一字。
“我。”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
毕竟他是个男子,做这样的事情最是主动,自然不过了,可在和叶微生相处的过程中,他总觉得自己处在被动状态。
而且叶微生的举动总是出乎意料,刚才在问,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他的瞳孔微微颤抖,后来,豆蔻着急忙慌的从学堂里跑了出去。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好像忽然回过神来,急忙一把推开叶微生。
没成想叶微生力气大,被她伸手固定在双臂间,紧紧的蹭着他的脸颊,耳边的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飘飘荡荡在耳际回响。
“你怎么又害羞了?”
韩子书不知道如何回答,扭动脖子,侧着脸,紧闭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其实他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触觉便是停留在自己脸颊处,温热的鼻息。
叶微生耐心十足,等了大概有几个呼吸,韩子书才开口了。
“我们回宿寝。”
叶微生知道,如果再逼迫他的话,肯定会将韩子书,吓得整夜都睡不着,只得松了手,小声说。
“好,下次我们再试试。”
说完之后,便松了手。
韩子书不自在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机械般的走到了书桌边,摸着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黑夜里心脏扑通通,跳个不停,他从来没有觉得所有的时光像今晚这样慌张且又甜蜜。
后来他是怎么回到宿寝的,如何睡的都不得而知。
翌日,清晨。
学堂里又恢复了一片忙碌之派,奴仆们正在打扫院子,学子们组织晨跑。
叶微生打着哈欠,伸展着懒腰,旁边的豆蔻,面颊通红,尤其是看向自家小姐,毫无反应的脸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昨夜的一切萦绕在自己脑海中,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让她想不明白,以前的小姐,可是规规矩矩的,如今却突然变了性子。
她心中纳闷,且有不知如何是好。
城中豫园。
上次,叶微生去的园子堂屋中,依旧是戴着面具的男子,手里握着翠绿的笛子。
只不过,他的下手方跪着一个黑衣人。
此时,满心诚惶诚恐,不知接下来的命运是如何。
“事情办得如何了?”男子的声音依旧不冷不淡,听不出任何起伏。
虽是如此,却将黑衣人吓得一哆嗦。
他结结巴巴的说。
“回……回主子的话,失败了。”
“失败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主位上的那人,全程不动怒,声音没有高低起伏,只是淡淡的开口。
跪在地下的黑衣人却冷汗直流,他在脑海里组织着如何回答,并没有发现主位上的男人眼神闪过一丝笑意。
“宫里的那位派出了人,四处剿杀当年幸存的太监,只不过昨日属下在破庙附近的一个枯井里,发现了四个宫里的杀手,但没有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丁点的线索,那人也凭空消失了,好像来无影去无踪,连个音信也没有。”底下的黑衣人踌躇片刻,开口。
“你们终究是慢了一步,肯定是被人早早的劫走了,只不过这人是谁,一时间找不到,你们也得给我用点心,一次不成,便二次,如果再失手的话,你们就提头来见。”主位那位男子单手摸着碧绿的玉笛,心头闪过一人,但很快被他排除了,只不过有些自嘲,自己是风吹草动。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有被自己彻彻底底的吐出去,他整个人浑身一僵,紧接着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腕。
他简直快要吓尿了。
没想到他的主子,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来到他身边,缓慢的蹲在他身侧,低头与他平时,而且另外一只手好像是在试探脉搏,或者是不是想废了他的一只手。
思及此处,冷汗顺着他的面颊快速滑落,没多久,打湿了他的面罩。
“主……主人”他结结巴巴的叫着。
男子突然塞给他一个东西,不由分说在他肩头上拍了拍。
“跟着我走吧。”
黑衣人只得捏了捏手中的东西,起身跟着他身后,两人快速出了一间屋子,飞也似的向小城隍庙跑去。
二人装扮普通,很少有人注意。
大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到了城隍庙附近。
此刻是白天,这里围聚着许多的乞丐,他们穿着破烂,脸上布满了茫然和颓废,更多的则是无所谓。
见到二人,眼珠子只是动了动,连上前讨要东西的想法都没有,有的甚至,靠在角落里,挑拣着身上的虱子。
面具人望着许久不来的城隍庙,猛的转身。
“这地方确实不错。”
黑衣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愣愣了几息,才想到了自认为很好的言语。
“主子是想要在这里建庙?”
此话一出,他就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急忙伸手作势在脸上拍了拍。
面具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四周安静一片。
犀利的眼睛环顾四周,随即落在了前方那口枯井。
“那人就是在这里被你们找见的。”
“回主子的话,是。”黑衣人不明所以,不假思索的答。
那人看了一眼后,便转身往回去。
就在他们,突然转身时,就发现有人朝这边来。
二人不由的心头一跳,紧接着就见一队人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