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单手支着下巴,赏花赏景,兴趣倒是不错。
看热闹的人也不少,走廊中许多世家千金嘀嘀咕咕说着话,眼睛时不时撇向斜靠在雕花栏杆旁的叶微生,不知是讨论她的妆容,还是讨论她不幸的遭遇。
嗡嗡声不绝于耳,烦的叶微生不时的皱眉头,两个伺候的丫鬟,像两个柱子立在两侧,全程避嘴不言。
“丫头 ”老推官见她有几分精神疲惫,伸手推了推。
宋爷爷。”叶微生回神,扭头看着那张脸沟壑纵横,蓄着白色的胡须,越发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人。
只不过此时表情似有难言之隐。
“你这丫头,没瞧见对面有人向你投来的目光吗?”宋老推官觉得无聊,陛下未来之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是说着朝中发生的事情,就是谈一谈自家儿女的近况。
没有娶亲的相互攀谈几句,合适的话,找个时间瞧一瞧。
或者娶了亲,顺道谈到了孙子,其乐融融。
反倒叶微生这个当事人,懒洋洋的样子,让宋老推官多多少少有几分担忧。
“你说韩夫人呀,以前觉得倒是性子不错,知书达理。
如今瞧来竟有几分憎恶,小家子气,我若是巴结讨好,即使去了韩府,与韩子书成了家。
日子也不好过。
今日你看夫妇二人离得这么远,以前他们二人恨不得黏在一起,如今中间拉开距离。
王伊人又插了进去,当事人韩子书也没来,我想着韩府,昨夜应该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
宋爷爷是不是也知道了,你也甭劝我,好马不吃回头草。
正妻未进门,妾室都带上了国宴。
可见这位柔柔弱弱的韩夫人,是向我挑衅 或者来个下马威。
她不喜欢我,我何必巴结她?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问心无愧即可,我何必迎合他人 ”叶微生眼角,余光早已瞥见韩夫人身边围聚了许多世家贵妇。
一边恭维一边偷偷打量叶微生。
面上虽然不显,心中想来冷哼笑话不已。
“真是委屈你了。”老推官惋惜一叫。
昨夜没有去韩府,但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心头刺痛,韩夫人吃相太难看。
叶微生摇摇头,没有期望哪来的失望,她早已看开了,心态豁然开朗,看什么都顺眼。
她不想找麻烦,麻烦却找上门了。
正在陪着韩夫人迎客的王伊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叶微生的桌子前,就这样看着她。
旁边的豆蔻气的双拳紧紧攥在一起,手背青筋暴起。
两个人一站一坐,叶微生几乎被王伊人笼罩在阴影里。
“有事情吗?”
鼻尖全是一股脂粉味,她不喜欢,皱皱眉头。
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自下而上望着。
其实很奇怪,她应该是愤怒的,却不想看着王伊人,惨白的脸,乌青的眼圈,面上挂着虚弱的笑,竟然没有一丝半点的愤怒,反倒有些同情。
脑海出现这个想法,她急忙甩了出去,伸手搓了搓胳膊,想来自己也疯了,同情她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没想到你是没心没肺的 ”王伊人张嘴挑衅。
叶微生嘴角抽搐,果真是疯了,刚才还同情她,圣母心泛滥。
“你要让我哭哭啼啼,随后向你认错还是低头?”叶微生别开脸,实在不想瞧见她那张脸。
伪装的太久,有些假。
看向不远处的荷花,竟然能洗目。
王伊人就知道这样的小打小闹,不会给叶微生重重一击,随即她微微前倾身体,盯着那半张镶嵌珍珠的侧脸。
完美无瑕,白皙透白,很可口。
“我在韩夫人的帮助下,已经与他有了肌肤之亲,想来用不了多久,会怀了他的孩儿,你真的不生气吗?你不想打我一巴掌或者质问我一声”
叶微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已经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当从胜利者的口中得知,心里多多少少有几分酸涩。
但她短暂的失神过后,刚要回头,却发现有人站在她的桌前,一股冷冽的风吹过。
挡住了明亮的光线,王伊人惨叫响起,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就看,秦闵吊儿郎当,双手环胸。
“你这个姑娘家给脸不要脸,你本来就是一个妾室,此刻在正妻面前刷什么存在感?”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场上,跌落的王伊人,眼神各种各样。
或嘲讽或惊诧,更多的是看好戏。
“逍遥世子,这是做什么,我没有得罪你呀。”王伊人脸上犹如火烧,她终究是一个闺阁女儿家。
虽然走南闯北,但自尊心是有的,被这个纨绔的逍遥世子当众下了脸面,她心里呕的要死。
“就是觉得你很碍眼,你如今是以怎样的身份来了御花园,参加太后的寿诞?”
面对秦闵语气平稳的质问,王伊人心里有点儿认怂,仿佛她像是第一次做坏事,被人抓得住一般,难堪。
王伊人调整面部表情,缓慢站起来。
“世子,觉得我以怎样的身份来?”
王伊人直视对面那个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目露寒光的秦闵,丝毫不惧。
“若是以王院首孙女的身份,我们倒是尊敬,要是以一个妾室的身份参加这样的国宴,别人只觉得你上不了台面。
连带着,带你来的都会被说不知礼数 ”
逍遥世子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再者他本来对韩夫人没有什么好感。
说话自然不会顾及她的脸面,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交头接耳。
王伊人刚刚养白的脖颈,瞬间爬满了红晕。
正当时,韩夫人起身。
“逍遥世子,这是我们的家事,不需世子过问,再者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质问我家人,你又与她是什么身份,你这出声维护的又是谁?”
从前佯装小绵羊,如今咄咄逼人起来,竟有几分威力。
刚刚底气不足的王伊人挺着腰板,冷冷的瞅着他。
逍遥世子笑的大方。
“韩夫人,恕本世子目中无人,但我正大光明的告诉夫人,我维护的自然是公道
即使是你的家事,那我也要说明一句。
在太后的寿诞上是不允许妾室出门的,我记着韩相驭下威严,他又没妾室,如今这个妾是谁的?”
秦闵如此咄咄逼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帮叶微生出一口气,顺道将舆论的重心引到其他人的身上。
但这些世家贵族不乏看热闹且巴结韩相的。
“逍遥世子,这本就是韩相的家事,你也不好插手,还是坐下吧,吃点东西赏赏景。”说话的是一品诰命夫人,穿着一件紫色衣裙,满头朱翠,年岁倒也不大,保养得体。
含笑间帮了一把韩夫人。
“不知这位夫人可是谁?本世子在云南十年之久,早已忘记朝中其他贵妇的脸面,是家事不错,但本世子是皇亲国戚。
今日又为太后祝寿,她老人家的席面上自然不能出现妾,这是在打太后的脸吗? ”逍遥世子桀骜不驯,说话丝毫不客气,一句话戳中靶心。
出面维护的女子脸色已僵,脸上讪讪,刚要出声,就发现王伊人拔高声音。
“逍遥世子,你喜欢叶微生,众所周知,但她是有未婚夫的人,在没有解除婚约之前,她就得守妇道,你一个外男帮她。
这意味着什么,你自诩皇亲国戚,但你做的事情却在抹黑皇亲国戚的脸面,你这分明是不将太后乃至韩相等放在眼里”
众人不由挑眉,这个小小的院首之孙女之,今日胆子越发的大了。
逍遥世子越在生气的时候,他越爱笑,这个笑宛如玫瑰,妖艳无比。
“守妇道,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既要守妇道的,那你就乖乖的坐到韩夫人身边去,不要像个跳梁小丑在我面前找什么存在感。
更不要在未来正妻的面前,耍威风。”
众人不由得嘴角抽搐,分明是他挑起了事端,又故意为难王伊人。
本来是韩相家事,在太后寿诞,这种事情可以压得过去
当事人没说话,一个外人跳出来指手画脚,多多少少有些失礼。
“秦闵,给我坐下 ”逍遥王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儿子荒唐且有种傻傻的行径,冷喝。
这么重要的场合维护叶微生做什么,分明是给她拉仇恨。
“好,看在我父王的面上我饶了你,下次我让你尝尝腿折了的感觉。 ”逍遥世子闹腾归闹腾,但也不能让他的父王母妃难看。
入座前,特意低声威胁了一番。
王伊人面色一僵,低头不语。
这场闹剧持续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逍遥世子混账无赖的行径让众人避之如蛇蝎,众人也不敢再挑事。
反倒王伊人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叶微生,似要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