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卿已经制订了治疗方案,容溪霖翻看着她的计划书眉头始终紧锁不展。
“我知道你肯定担心,这是不可避免的”,霍卿面带微笑,“大多数心理问题患者的家属往往有包庇或者纵容的心态,尤其在治疗过程中见到患者痛苦更是如此。”
容溪霖把计划书放在桌上,霍卿继续道:“陶离离要面对的是她童年的阴影,她在成长过程中,很坚强的把这部分隐藏,选择忍耐,在后期的情感误会中,这种伤害继续加深,所以当她知道自己身体里有陶敏敏的器官是,第一反应是这个原罪再也无法摆脱,如果这样下去她会抑郁,或者她自残,就像要剖腹的那天晚上。”
霍卿打开她身后的幻灯,展示的就是方案里的一部分进程,“第一阶段我们已经进行差不多,通过交谈她对我足够的信任了,我也掌握了她的情况,第二阶段我会通过催眠来让她意识到她恐惧的不是身体里的器官,而是原罪,这个原罪可能是陶敏敏幼年对她的欺辱,也可能是母亲对她的虐待,最后一个阶段如果顺利,我会通过情景重现的办法,让她跟自己和解,化解掉这个原罪,让她接受那个器官。”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治疗方案,容溪霖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与其让离离一直这样折磨自己,不如彻底的治愈她。
“治疗过程中她会出现什么症状,会不会太痛苦?”
“因人而异”,霍卿关了幻灯重新坐回去,“通过聊天的方式,她对过往很回避,就像小孩子怕父母的责骂,每当生气的父母在身边就会选择默声,这种情况下催眠,她直面痛苦时反应会很强烈。”
霍卿给容溪霖倒了杯热水,和颜悦色,“我觉得你也要坚强一点,这场心理疾病中,如果你都没有信心,你让她怎么办呢!”
容溪霖点了点头,决定般地说:“好!我们按计划来。”
“我们治疗的地点选在你家里吧,能感觉到,在家里时离离的戒备要小很多,第一次她来我的诊所,明显要紧张。”
“霍医生,我希望离离生病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容溪霖的要求霍卿很理解,她点了下头,承诺道:“作为心理医生我不会将病人的任何情况泄漏出去。”
“那今晚我们进行第一次催眠尝试?”
容溪霖起身与霍卿握了下手,他第一次用如此祈求的语气与别人说话,“霍医生,拜托你,我真的不想让离离再这么痛苦下去。”
容溪霖从诊所出来驱车回家,心里一直不安宁,昨天晚上小区的暖气突然出了故障,房间里就会特别的冷,晚上睡觉时,他怕离离冷,便比平时亲昵一点想抱着她入睡,谁知道刚靠过去,睡梦中的离离便很反常的推开她,很惊慌的醒了过来。
他能感觉到离离对于两个人亲密都出现了障碍,她平日里如若无常的接受他的拥抱,接吻都是在忍耐,只要她心里稍微放下戒备,就会本能地害怕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那种反抗就像是生理上的抗拒,让容溪霖不敢再触碰她。
她眼神里的躲闪,身体的僵硬,都深深的伤害容溪霖的心,他能感觉到离离根本不想与他接触。
他知道离离不是厌恶他,但心里的疾病让离离很可能厌恶任何一种男女之间的亲密。
想起这些,容溪霖烦躁的等红灯,他真希望霍卿的治疗方案是有效的。
……
“你回来啦,我做了热红酒,一会儿喝一杯吧”,容溪霖一回家,离离已经在弄下午茶了,百岁在她脚边转来转去,像一只黏人的小狗,赶都赶不走。
她今天心情不错,换了一件白色的居家服,掐腰的裙子,一字领露出她纤长的脖颈,长发温柔的在后面拢了一下,松散的绑着,偶尔百岁会抱住她的腿撒娇,离离就会蹲下身逗弄它一下。
眼前的场景真好,容溪霖真想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然后用鼻子磨蹭她的耳边,问她热红酒里放了柠檬还是青柑,可现在他知道离离害怕亲昵,他只能离得远远的脱下外套,朝她点了点头。
“百岁过来!”
容溪霖坐在沙发上唤了两声,百岁这只猫小狗果然好没底线的跑过去,被容溪霖提起来在怀里蹂躏。
“霍医生晚上还来吗?我给她留一份。”
离离取了透明的密封罐来,给霍卿留了半瓶热红酒,等到晚上再热一下,聊天的时候可以喝。
霍卿来了几天了,离离也挺喜欢她的,她没有攻击性,也很聪明,从来不会逼迫她面对什么,就只是适可而止的聊天。
“嗯”,容溪霖提起百岁像抱着个孩子一样,“今晚她说想试一下催眠,行吗?”
离离正在盖密封盖,手上一怔,脸上有一点苦笑,“原来我都病的这么重了,人的心理真是蛮奇怪的,以前都没有发觉。”
容溪霖走过去,很克制自己的只伸手摩挲了一下她的后背,安慰道:“离离,试一下,有些心结不解开,永远都是愈合不好的伤口。”
“放心吧”,离离握住他的手,“我会勇敢一点的,有你一直陪着我我会的。”
她其实很想上前去给容溪霖一个示好的吻,可是离离不想,她下了下决心还是别过头去把密封罐放进冰箱,没有去吻容溪霖。
她其实隐瞒了,她从知道那个器官在她体内开始,就拒绝跟容溪霖有任何亲密的交往。
她怕的不是容溪霖,而是与容溪霖有任何亲密的接触都会让他产生跟自己亲热的念头,她不想亲热,因为她不想用体内的那个器官生下孩子。
那感觉就像是容溪霖和陶敏敏的孩子,她害怕,所以她选择回避和拒绝。
只是离离不知道怎么办,她不可能永远不跟容溪霖有任何亲密关系,如果他们是正常夫妻或者是男女朋友,这无疑都是对另一方的伤害。
“离离,你在想什么?”
容溪霖看她扶着冰箱门不动担心的问。
“哦,我在想…”,她要不要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容溪霖,“我就是在想霍医生晚上来了,我们准备什么晚餐。”
离离转身,她背贴上冰箱门,垂眸看着桌上的热红酒和已经被燃起的香熏蜡烛,其实她今天特地换了身裙子,还准备了热红酒就是想逼自己一次。
她抿了下唇,眼神从热红酒上移到容溪霖身上,与他的眸光对视,她踯躅一会儿,朝他走了过去。
“我们已经好多天好多天没有在一起了”,她抱住容溪霖,仰着头轻声说。
难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他多心了?容溪霖扶住离离的腰,感觉她身体依旧僵硬,看着她略带颤抖的目光,吻了下她的额,拥她入怀“你想吗?”
全身袭来的恐惧和抗拒像是海中的浪,离离闭紧眼睛几乎是咬着牙,在他的耳边‘嗯’了一声。
她再坚强,‘我想’两个字也没办法违心的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