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膀大腰圆的汉子，第一个表明了不忿的态度，却并未引来关天纵太大反应。
因为敢这样说话的人，必然有他的底气。
他名钟毅，性情火爆直爽，曾经在中原武坛扬名，只不过在多年前，潜心进入藏地。
钻研佛法，经营着一间顶级的私密会所，却从不允许徒弟门人做那出格之事。
关天纵在来之前的两个小时之中，看过一眼他的简历，便大致心中有数。
分明就跟京都神算子一脉有间茶社如出一辙，说是情报往来之地也不为过。
恐怕他关天纵进入藏地的行程，车辆牌号，随行人等的消息，都经钟毅的手，卖出去过无数份。
既然有了出头椽子，自然就需要匠人打磨。
关天纵是不介意做这个恶人的。
但这似乎也是第一次，自己替自己擦屁股。
无他，军部四佬，决不能在这种事情上露面。
唯恐引来外人的猜忌。
藏地其他几位牧场主，包括各大部落的首领，都在观察着关天纵的反应。
其中有不少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敲打人心，看似简单，其实极难。
世间大多事情都需要掌握分寸二字。
现在的关天纵，身份背景极高，单是他这个名字的分量，拎出来便能令半个华夏为之震颤。
但越是如此，在敲打人心一事上，也就越难。
犹如手持重锤，要在轻薄瓷器之上，敲出一声悦耳之音。
重了，瓷裂盏碎，会是个鱼死网不破的结局。
轻了，对于这些深藏藏地的老狐狸而言，绝对视左耳进右耳出，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们这些人，曾经都跟土司府一脉，相交甚密。
甚至为土司府提供资金，物资，马匹。
当然所换来的，自然是土司府一脉许诺的一方土地，以及关于信仰方面的长久庇护。
那些屁股还没坐热的武人，纷纷望向关天纵，与钟毅一道，表明着不服气的态度。
凭什么你关天纵说什么就是什么？
毕竟在藏地一隅，以他们的武道实力，如今也算是掌门堂主这样的存在。
诸如马昊天之流，他们都不曾正眼瞧过，哪怕是土司府一脉，也要对他们礼待有加。
但关天纵那副玩味的表情，更加让他们窝火。
尤其是那只手掌，隐隐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在内。
“淦！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有本事弄死我！
真当我们纵横这些年没点底气是吗？”
钟毅一声大吼，双手撑着膝盖，趁势就要起身。
然而，从钟毅口中传来的，却是传来一声闷哼。
关天纵五指，微微张开，众人并没有感受到半分气机流转。
但一时间，钟毅却是双腿双臂不断颤抖，浑身气血奔涌，却是把脸涨成了紫红色，却也无法起身！
犹如被死死摁在了原地！
在他身旁的十余位大人物，也都纷纷感受到了自头顶而来的那股压力。
犹如泰山压顶而来，令人窒息！
一时间那些并非武人的老板权贵，肝胆俱寒。
不是说好只议事，不动手的吗？
地板不断传来嘎吱碎裂的声响，但却始终并未破裂。
关天纵保持着极好的分寸，未让这神圣之地，遭受劫难。
关天纵轻轻呵出一口气，似是意犹未尽一般，视线扫过旁边几位武人。
他们都是藏地萨城之内的老总，之前他们也尝试起身，似是打算与钟毅同进退。
但却很快，知难而退。
“纵横会所，天翰集团，还有萨城工业。
你们三位老总，都是来自中原的吧？
那些账目税务什么的，我就不提了。
给你们两条路，要么跟万氏集团合作。
要么，跟军部接洽。
自己选吧。”
关天纵说罢，五指略微一松。
自钟毅几人头顶那股巨力，骤然消失。
而当着众人的面，钟毅几乎是身形从地面之上窜出，险些一头撞在了大殿顶端。
当钟毅落地，利落地掏出一串念珠，连连对着大殿正上方合十祷告。
子弟无心之失，佛祖勿怪，佛祖勿怪。
佛祖拈花含笑，端坐于莲花之上，纤眉善目、含睇凝眸，俯瞰天下苍生。
低低佛唱，似有若无，响在耳畔。
而关天纵给出的两条路，孰轻孰重，三人一听便知。
万氏集团，华国资产最为雄厚的集团，万氏一脉，更是堪称做生意一途中的皇道高手。
之前早有传闻，关先生与万氏集团公子千金，关系莫逆。
甚至还有些无端臆测，关先生若是功成身退，那么整个万氏，都将是他的后花园。
只不过这些说法，前者还能得到些许的印证，后者却是不敢传进关天纵的耳朵里。
与万世集团合作，必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重点在于，万世集团家大业大，与其合作，必然要坦白所有的账目明细，以及业务往来。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划分账务责任，如此才能公平地合作求财。
如此一来，几乎是将这三家公司，都划分在万氏集团的监管之下。
大树底下好乘凉。
好处自然有，但更多的是一种约束。
钟毅三人沉默片刻，最终咬牙点头，“行，就与万氏集团合作！”
促使他们如此快速做出决定的愿意只有一个，因为另一个选择是，与军部接洽。
那么他们自家的家底，但凡沾了半点儿污渍，整个公司上下，都将从头到脚地改头换面。
甚至可以说是，将他们公开处刑！
恐怕他们公司最基础的员工，都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在军部面前，他们将没有任何谈条件的资格。
关天纵点头一笑，随即拂袖，“好，明天，赵海天会把详细的章程交给你们，你们各自做好准备。
其他武人，记得去登记入册，每个季度一次，按时去七野报道。
坐吧。”
如此，钟毅三人，代表着藏地萨城最大的三家公司，已经在死路一条和大棒蜜糖之间，选择了后者。
其余十余位武人，也都面色惨白地坐了下去。
敲打，要得便是恰到好处。
说完这一句，关天纵的时间，又上浮几分。
似笑非笑地望向了钟毅身后的几位。
那是藏地最大的牧场主，以及几位部落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