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确实问到点子上了。
安夏脑中第一反应是恨的。
根据邓雪柔的说法，如果蓝黎宸当初没有阻止她进医院去探病的话，周远志是不会狗急跳墙杀人的。
沉默了片刻，她点头说：“恨。”
“很好，那就拿走他的钱，开走他的车，住进他的房，就算是他为自己支付之前种种渣男行为的一点点利息，这话有没有毛病？”
安夏：“……”
听着是没毛病，可又觉得哪里有问题，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林菁看她彻底无语，又笑着说：“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什么？”安夏好奇地看向她。
“他刚说了只接受这份合同，如果你迟迟不肯接受的话，你们之间又会产生新的纠缠。当然，如果你就是想纠缠到天荒地老的话，就当我没说，我可以为了你的自尊心瞬间失忆。”
安夏朝她翻了个底朝天的白眼说：“去你的。”
“夏夏，你到底什么时候学的医术？竟然连我都瞒着。”想到这事，林菁就非常不爽。
“我妈妈在我外公死后就让我发誓：此生不做中医，并且不让身边的人知道我会医术。”
“为什么？”林菁问：“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我问过妈妈，她不肯说。”
事实上，她妈妈确实三缄其口，甚至为了避免她被邻居叫去帮忙看病，还搬家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帝都。
也正因此，她知道了外公的死与他的医术脱不了关系。
换而言之，外公的死不是意外。
收拾完行李，两人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去别墅的车库，又根据离婚协议上写着的车牌号，找到了那辆白色保时捷。
这是蓝黎宸那么多车里，她唯一说过好看的一辆。
鼻头像得到召唤般，立刻传来一阵酸涩，她赶忙转移注意力，看向协议上标注的房产地址。
车开出去的那一刻，安夏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就好像有什么珍贵无比的东西，被遗落在了身后这栋别墅里，带不走又忘不掉。
……
公寓是套小户型的两居，面积不大，但地理位置很好，一个人住足够了。
屋子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生活设施也一应俱全。
这倒省了她不少事，只要把行李箱里的衣物和外公的医书摆放好就行。
“夏夏，我直播间有新的样衣送来了，助理催我回去试呢。”林菁双手合十，抱歉地说：“你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那你快回去，别让人等急了。”安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就林菁的性子，如果不是直播间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是不可能帮她收拾到一半就走的。
但安夏也知道，就自己现在这情况，就算她开口问，林菁也未必肯说。
哎，只能晚上打个电话过去试探一下了。
搬家比她想象的要顺利许多，从别墅开出来到现在整理完，才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她坐下休息了一会儿，给郑旭庭打了电话，说自己一小时后到。
八月份的下午，路面温度高得像能把汽车轮胎给融化了一样。
安夏到的时候，郑旭庭已经在别墅门口等着了。
看得出他心情很好，安夏也随之放松了不少。
走进客厅，就见一满头白发的和蔼老人正伸长脖子往大门口看，模样很是可爱。
“爷爷，安夏来了。”
安夏弯腰并把手里的袋子递到老人面前，“郑爷爷您好，初次见面，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
郑文元见她第一眼便觉得喜欢，长得漂亮而不张扬，气质平和而不卑微，谈吐得体而不做作。
他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是个好丫头，给爷爷带的什么好东西？”
“是我外公生前写的养生书，希望对您有帮助。”
“好好好，我很喜……”郑文元说到一半停住了，“丫头，你刚说什么？生前写的书？恩人他……”
安夏眼底闪过一抹心痛，点头道：“外公三年前就去世了。”
“是生病还是……？”郑文元喜悦的情绪被这噩耗冲击得一片狼藉。
“三年前他受邀去别省治病，回来的路上下起了暴雨，大巴车在山路上打滑后翻下了山崖。”
这是季淑芬告诉她的版本，她知道事情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场看似意外的事故背后，被一双罪恶的手操控着。
她要做的就是把这双手的主人给抓出来。
她没再说下去，后面的事不用说郑文元也懂。
他良久没有开口，直到郑旭庭递了张纸巾给他，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哭了。
“丫头，让你见笑了。”他擦了擦泪花，“我是觉得惋惜，恩人那么高的医术，人又那么善良，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
安夏为外公被人如此惦记而欣慰，却也不希望老人沉浸悲伤太久，这样对身体不好。
“郑爷爷，您想见我是不是有事跟我说呀？”她另起话头想转移郑文元的注意力。
郑文元都八十好几的人了，又怎会不明白安夏的用心。
“主要是想见见恩人的后辈，人老了就是容易回忆以前的事。另外，我听旭庭说，你的医术了得，所以也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中医医院。”
郑旭庭在这时接口道：“昨天我就向安夏发出邀请了，只不过后来得知她的身份太激动就把这事给忘了。”
“是因为我外公的关系吗？”安夏现在很怕欠人情，因为她根本还不起。
郑旭庭一愣，随后笑道：“你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些，我向你发出邀请的时候可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呢。”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最近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她确实有些神经过度敏感了。
“丫头，我这孙子啊，在对待中医这件事上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如果你医术不精，就算我拿着拐杖追着他打，他也不会让你进医院的，这点我可以跟你拍着胸脯保证。”
郑文元笑呵呵地说完，似是怕她不放心又补了一句：“而且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对我来说，与其给你工作让你辛苦，不如给你钱让你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