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从叶霆的怀中抽身出来,微微叹了口气,“这香包的事,你再多打听打听,我心里有点乱,想一个人待会儿。”
叶霆不想给她过多压力,便没有说什么,略有不舍地放开手,任由她失魂落魄地离开。
路过路蓁房间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脚步一顿,正好撞上了路蓁冷凝的视线,“德公公来找你们了?”
“啊……”沈长歌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闷声道,“我不知那老太监的名号,只知道他穿仙鹤补子的衣裳,执一大号拂尘,甚为显眼。”
而且还眼高于顶,看着就让人想痛扁一顿。
“那估计就是德公公了,我刚才听见他的声音了。”
“你怎么听见的?”沈长歌疑惑地看他,“大堂离这儿又不近。”
路蓁又是无奈又是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我手脚筋虽被挑,但从前的内力仍在,更何况那德公公嗓音如此尖细,莫说我,怕是房顶上掠过去的鸟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沈长歌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说得也太夸张了。你原是太后的养子,他又常跟在太后身边,可是怎么好像你并不喜欢他,还好像跟他有仇似的?”
路蓁默默地移开视线,看向头顶的床帐,“仇么,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我已是这般残破的身子,处处遮掩唯恐被人发现,而他明明身已残缺,却处处张扬嚣张,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似的,可能心里总会觉得有几分厌恶吧。”
“……”
沈长歌的笑容一下子凝滞了,心里忽然有几分不是滋味起来。
路蓁也算是长得不错,想必在北疆也是受欢迎的,可他的身子却成了他的心理阴影,再加上现在手脚筋又被挑,只怕他以后是要孤独终老了。
毕竟现在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谁家父母又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身体残缺的男人呢?
除非,他能重新回到楚太后的身边,这样他的日子兴许还会过得稍微好一些。
沈长歌直起身来,走进了房间,“路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回到楚太后身边去?”
路蓁愣了一下,回眸看她,眼神颇为复杂,“你想做什么?你别以为明天是使臣的接风宴,太后就会对你百依百顺,当初是她亲自将我赶出来,她就不会再接受我回去了。更何况……我这身子……”
“你的手脚筋不是不可以治好的。”沈长歌打断他,看着他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光,她又开口,“但前提是,我以后问你任何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就算回到北疆,只要我找你,你就要来见我,否则我能治好你,就能让你比现在更生不如死,你愿意答应我么?”
路蓁沉默了。
这对他而言,是个绝大的诱惑。
他从小身子残缺,虽然因此也得了些好处,男人修炼的武功他可以练,女人修炼的功法他也可以练,但谁又愿意让自己一直不男不女的呢?
他好不容易才从太后那里习得一套功法可以让自己渐渐在外表上恢复成与常人男子无异,要是此时前功尽弃,这前二十多年的苦岂不是就白挨了?
路蓁转眸看向沈长歌,“你们的军医同我说过,即便不接,以后我的生活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是。”沈长歌浅笑,“但你不能练武,即便练了,也用不上力气,顶多就是强身健体罢了。听说你从前是楚太后身前的大内高手?那你一定不会甘心就只做个凡夫俗子吧?我能让你恢复到从前的八九成,只要你帮我探听一点消息而已,又不会危及你性命,你还有什么好忧虑的?”
路蓁又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沉思。
沈长歌也不急,就耐心地等着。
终于,他坚定地看向她,“我同意。”
沈长歌并没有感到意外,直接坐在他床边,“那你现在就告诉我,你们那个什么公主……是怎么回事?”
路蓁想了想,“后宫公主不多,大多都和亲去了,能得太后赏识且留在宫中的,就只有淑太妃的女儿,凤仪公主,不过她现在年龄尚小,正是张扬跋扈的时候,想必叶将军看不上她,你也不必担心。”
“?”
沈长歌突然有种被人探听内心想法的错觉,忍不住恼怒道,“谁要问你这些了,我说的是太后为什么非要让公主和叶霆联姻,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公主年纪小,若是落在将军的手中,不能拿捏将军的话,岂不就成了质子?难道太后不计较?”
路蓁静静地注视着她,“那你觉得墨国那几位王爷,有哪些能配得上公主?太后虽然远居北疆,但对你们墨国局势也是了解的,那礼王为人荒唐,自己一摊子事都没擦干净,如何迎娶公主?那庆王又是个心狠手辣的,若是对公主不利,怎么办?”
“那还有剩下的几个呢?”
路蓁冷笑,“宵小之辈,不足挂齿,算来算去,只有大将军合适,再加上他也是太上皇的义子,也能勉强算个王爷吧?”
沈长歌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路蓁也没把话说死,只道,“你也别想太多,联姻对北疆和墨国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况且楚太后对叶将军一见如故,不会害他的。”
“算了。”沈长歌叹了口气,“太后如此城府深厚,若是真的想瞒你,只怕你也看不出什么。”
路蓁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沈长歌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一字排开,“我先用银针帮你试试你的经脉毁损到什么程度,可能会有些疼,不过你现在应该也察觉不出,若是感觉到了就忍耐一些,很快就好了。”
说着,她利落地捏起了针,路蓁还很是不屑,“再疼能有多疼,想当年练武时,多大的苦我都……嗷!!!!”
银针入穴,路蓁的额头瞬间出了一层冷汗,一双美目恶狠狠地瞪着沈长歌,“姓沈的!你是不是蓄意报复啊!你不是说我察觉不出吗?怎么这么疼!”
沈长歌一脸漠然,“我不这么说你要是反悔了不敢让我扎怎么办?我可是个守信用的人,说了要给你治就给你治的。”
“你!”路蓁气得七窍生烟,“还说你是什么大长公主的嫡传,得了圣书的密宗呢!圣书怎么可能这样施针?这怕不是要让天下人笑死!”
然而沈长歌却笑眯眯地收了针,低头看他,“你怎么知道圣书的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