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康晟眉头一皱,转身就往余清漪的院子跑,倒是林霜云依旧不紧不慢地扶了扶头上的珠钗,才闲庭信步地跟了过去。
他们二人身后跟着的沈菁菁也听到了丫鬟的话,心下一紧,也顾不得林霜云为什么还没事了,转头就跑,终于在沈康晟之前到了小院,彼时余清漪已经没得可吐了,瘫软在地上,气若游丝。
沈菁菁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喊了她一声,就忙把她扶起来,冲着门外大吼,“一群吃干饭的饭桶!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三小姐莫急,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下人站在旁边瑟瑟发抖,都知道这位三小姐平日里最好打骂下人,此刻生怕她拿自己出气,谁都不敢多说话。
好在这时候,沈康晟赶到了。
刚进门就闻见这屋子里臭气熏天,满地难以入目的呕吐物,忍不住皱了皱眉,林霜云很是贴心地给他递了一块淡青色的手帕,自己也拿了块捂在口鼻间,馨香的味道掩饰住了酸臭味,沈康晟才长出了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余清漪吐无可吐,只剩一丝力气尚存,爬着到了沈康晟的脚边,用尽浑身的力气抓住了他的靴子,一双美目充满了血丝,楚楚可怜,“老爷……有人要害死妾身,有人要害死妾身啊!”
沈康晟本想扶她起来,但看了看她这一身污秽,还是犹豫了一下,正巧此时大夫进门了,他便直起身子指挥,“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先让大夫给你诊治。”
余清漪看他连碰也不碰自己,心顿时凉了半截,无力地松开了手,任小厮将她抬到了床上。
丫鬟提前铺好了旧床单,弄脏了一会儿直接就可以扔了,那些小厮也是皱着眉头屏着呼吸,一幅掩饰不住的嫌弃,余清漪羞愤欲/死,躺在床上死死地闭着眼睛。
大夫是个须发花白的老头,见惯了大场面,此刻倒是平静得很,伸手帮她搭脉,沉吟了一番,摸着胡须道,“夫人应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肠胃不和所致。老朽开两幅方子给夫人服下,调养个几天也就没事了。”
“可这院中采买都是由女儿一手经办,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沈菁菁暗暗瞥了一眼风轻云淡的林霜云,越看越觉得她可疑,狠了狠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恳请父亲明察,定是有人想要害死母亲!”
沈康晟抿了抿唇,不太想兴师动众,毕竟若是他为了个妾侍闹得全府上下鸡犬不宁,传出去也不好听。
就在气氛僵持时,林霜云忽然轻描淡写地开口,“妹妹是今日用早膳后才发作的,但是早膳我们是在一起吃的,我们都没事,可见不是早膳的问题。那便是在早膳后,妹妹吃了什么东西?”
床榻上紧闭双眼的余清漪睫毛微颤。
林霜云身旁的丫鬟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脚下,哭哭啼啼起来,“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应该拦着夫人,不让夫人进补那么多汤药,这昨日早晚各一碗,今日早晚又一碗,便是铁人也要补出个好歹来了……”
“怎么?清漪的身子很弱吗?”沈康晟疑惑道,“喝那么多汤药作甚?”
“老爷不知,自从大夫人怀孕后,夫人就很是介怀,到处去搜寻些民间偏方来喝,可是那些房子大部分又都不管用,夫人就只能不停地换方子,如今都已经换了第三个方子了……”
丫鬟哭的伤心,老大夫也忍不住叹气,“这药材之间,相生相克,怎么能乱吃?没病也要吃出病了。”
沈康晟倒是没说话,但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对余清漪的做法很不满意。
榻上躺着的余清漪急得要命,恨不得现在就跳起来把那丫鬟的嘴撕个稀巴烂,可眼下她若昏着还能争取几分老爷的同情,但她若醒了,只怕老爷就要冲她大发雷霆了。
她憋得辛苦,恨不能手掐着大腿肉来保持理智,偏偏那丫鬟又开口了,“也是奇怪,这补汤夫人连喝七日了都很是受用,可今日却大吐特吐起来……”
老大夫眼前一亮,迅速拿起桌面上的药碗,那里面还留了点碎药渣,他用手指一捻,闻了闻味道,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药里有大量的附子,附子本就有毒性,若烹煮不到位定然会中毒,更别提连喝七日。”
“补汤有毒?”丫鬟愣了,“这怎么可能?这补汤明明是三小姐要奴婢熬的啊!”
“你这贱婢胡说什么!”沈菁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我怎么可能害娘亲?分明是你暗中下毒,被发现了就推到我身上!你说,是谁指使你的,是不是府里的人?!”
“三小姐怎能如此污蔑奴婢呢?”丫鬟哭的更大声了,“明明就是三小姐吩咐奴婢一定要按此药方熬煮,否则达不到应有的效果,不能让夫人怀上孩子,就要奴婢赔罪啊……”
“我根本就没有说过!”
沈菁菁气得张牙舞爪地就朝着那丫鬟扑了过去,丫鬟来不及躲被扑了个正着,被沈菁菁骑在身上打,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够了!”
一旁的沈康晟终于忍不住怒喝出声,一把将沈菁菁扯了过来,“你母亲还在病中,你就这样放肆,像什么样子!”
“爹爹!明明就是这贱婢污蔑女儿!”沈菁菁气得不行,偏偏又无从争辩,眼眸掠过林霜云平静的眼眸,忽然就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吩咐人给林霜云送过的补药里似乎也有大量的附子,难道是被林霜云发现了,将补药掉包了?
难怪林霜云今天没有发作!沈菁菁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挑明,否则谋害大夫人的罪名就足以将她们赶出府去了。
余清漪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牙关紧咬,恨不得能将林霜云抽骨扒皮以泄今日之恨。
然而下一秒,却听见沈康晟冰冷的声音响起,“妾侍余清漪使用禁药,罚禁足半月,三小姐沈菁菁险些害死生母,同罚禁足半月,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乱棍打出府!”
说完,他气得拂袖而去。
林霜云却没急着走,纤细高挑的身躯逆着光,微微隆起的小腹又让她冷硬的面孔多了几分母性的光辉,只有那双眼眸冷得厉害。
“是你……”沈菁菁攥紧了拳头,“是你要害死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