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永宁宫的秦安姑姑来了,说是有事要禀报您。”
路公公刚进御书房,便看到皇上身旁还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吓得一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陛下……”
太上皇回过头,凌厉而沧桑的双眼,轻轻扫过他的面容,“起来吧,出去叫永宁宫的那位进来。”
路公公点了点头,如同逃命似的跑了出去,赫连裕有些无奈,“父皇您不要误会。温妃不过是最近身子不好。是儿臣让她身旁的姑姑来时刻禀报的。温妃从没有耽误过本儿臣处理政务,您千万不要误会她了。”
太上皇并没有理他,双手背负在身后,声音冰冷,“北齐的事,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发送礼部准备迎接使团入京相关事宜,驿官也传来消息,使团预计还有半个月才能到达京城。”
“联姻的事呢?”太上皇言简意赅,苍老的声音依旧带着威严。
赫连裕沉默了片刻,“儿臣还没有想好……皇宫内并没有合适的皇子与公主,便只能从王爷、世子与郡主之间寻求合适的了。”
“可是礼亲王与端王,又已经有了妻妾,北齐人是绝对不可能允许他们的公主做妾。如此一来岂不算是辱了他们的脸面?所以便只能另寻他人。庆王又是个不靠谱的……便只剩下……”
赫连裕没有说完,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下太上皇的脸色。
太上皇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再考虑吧。”
赫连裕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也不敢多说什么,便点头道,“是。”
正巧此时,路公公也带着秦安姑姑走了进来,秦安姑姑进门时和陆公公是一样的反应,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陛……陛下,奴婢不知道您正在与皇上商谈国事,奴婢不是有意打扰的。”
“都已经打扰了,就别再说那些无用的话了,快说来找朕有何事,是不是温妃她又胡闹了?”
父皇不喜欢温瑜,赫连裕心里很清楚,所以他也不想让秦安姑姑在这里待太久,免得惹着父皇心烦。
秦安姑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太上皇才又磕了个头,说道,“皇上,温妃娘娘有身孕了。”
“什么?!”
赫连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找御医验过了吗?几个月了?”
太上皇也看了一眼,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不悦的样子。
但赫连裕俨然已经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顾不得太上皇是怎样想。
秦安姑姑半晌才哆哆嗦嗦道,“两个月了,可是御医说娘娘身子不好,先前又受了风寒,这个孩子能否保得住还是个未知。”
果然。太上皇冷冷嗤笑一声,“就说她没有这个福气,替我墨国孕育子嗣。”
赫连裕却没有理会太上皇的阴阳怪气,着急而关切地问道,“御医还说什么了?”
“回皇上的话,御医说这一胎,虽然未必一定能够保的下来,但若是拼尽他一身医术,再加上娘娘及时的调养,想必能将孩子保到八个月。就怕……”
“什么?”赫连裕更加焦急。
秦安姑姑忙再回答道,“就怕娘娘的身子调理不好,再加上忧思过度,孩子连八个月都保不到。”
赫连裕沉默了半晌,心中如同被巨浪冲刷一般。
“朕去看看。”
说完,赫连裕便起身大步朝着御书房外走去,他的心里被震惊和忧虑充满了。
震惊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还能与最心爱的女子共同孕育一个孩子,忧虑的则是害怕温瑜对他的猜忌,会让她没有办法好好保住这个孩子。
赫连裕一路走的又快又急,期间还路过了两片翘起的青石砖,脚步一个踉跄,四周路过的宫女太监何时见过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都吓了一跳不敢再看,对着墙议论纷纷。
赫连裕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满脑子都是温瑜那时质问他双眼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她还愿意再问他,就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她怨自己也好,恨自己也好,不论发生什么,他这一次都不会再放手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从前她还是温寄芙的时候,她愿意舍下整个南疆,陪在自己身边。
后来他中毒至深,忘记了她,她又化身林酒酒回来给自己解毒,可他却只顾着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甚至因此冤枉了她,他不能原谅自己,可等他回过头的时候,她却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赫连裕从来就没有这样后悔过,他想若是他早一点,早一点学会包容和体谅该多好,他和温寄芙之间便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明明知道却又不能说,这是多么的煎熬和痛苦啊。
他的脚步匆忙,紧赶慢赶着朝着永宁宫走去,就好像害怕她又会像从前那样突然消失一样。
“瑜儿!”他大声喊着,“瑜儿,你不是有话要问朕吗?朕现在全都告诉你,瑜儿你在哪儿?”
然而这偌大的永宁宫一片寂静,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皇上!皇上你慢些跑,当心脚下呀。”
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赫连裕眼睛红了,抓住秦安姑姑的脖子,“朕让你好生看着!你把人看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她不在宫里?”
秦安姑姑也愣住了,“不可能啊,奴婢走的时候,娘娘明明就在床上坐着的呀。”
“朕难道还能骗你不成?你自己看。”
他狠狠的将秦安姑姑甩到一边,秦安姑姑这才将视线挪到床榻之上,那里空无一人,就连旁边摇篮里的麟儿也不见了踪影。
秦安姑姑如同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一般瘫软在地,“娘娘……娘娘逃走了?”
“娘娘啊……娘娘啊,您怎么能这么傻,您还怀着龙子啊!”
秦安姑姑怕的要命,不由得哭天抢地起来。
赫连裕怒吼一声,“来人!找!就算把整个天下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朕找回来。”
说完他猛的捂住胸口,忽然觉得一阵难以压抑的痛升起,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