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箭擦着青禾的手臂而过,留下一道长约一指的伤口,血肉翻出。
沈长歌被她推了个踉跄,眼见着就要跌倒,却听见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就见一壮硕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上了马,安置在自己的怀里,温热的胸膛还带着清浅的呼吸,如同置身一场令人不可置信的梦境。
“叶霆?”
她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他,男人穿着一袭简易的青色长袍,面色苍白,墨色的眼眸却极为专注。
用力的双臂将她牢牢地困在怀里,马蹄扬起,溅起一片水花,而在他身后,则是十数精兵,领头的是沈德东,在他马上的是青禾还有蹲在马头上的小凤凰。
夜越来越深,黑衣人的身影不知是被夜色掩饰还是彻底消失,总之是渐渐看不清了。
甚至连沈德东他们的影子都越来越远。
叶霆骑马带她上了山,山路崎岖,马儿却丝毫没有犹豫,似乎认得这路一般。
山间有雾,雾气带着浓浓的植物腐烂的气息还有不知名的味道,应该就是那位大祭司放出的瘴毒了。
沈长歌忙去看他的腰间,那小铃铛还好好地挂在他的腰间,她这才放心,正准备说些什么,一抬头就撞进了叶霆冰冷如霜的眼眸,刚到了嘴边的话就全部咽了下去。
他似乎从来没有对她如此冷漠的样子。
就连他们初见时,他为她解围时,他也是彬彬有礼,唇角带着笑意。
可此时的他却不像是叶霆叶公子,而更像是墨国骁勇善战,杀伐果断的战神大将军。
沈长歌张了张口,原本想问他战事如何了,士兵们的时疫如何了,还有他自己如何了……
可是到底什么都没问出来,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蔫了。
叶霆握紧了马缰绳之余,也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似乎是想问什么。
可最终也什么都没问,继续目视前方,操纵着手中的马儿。
夜幕降临的深山静谧异常,只有到了林深处,才能看到点点微光透露,似乎……是营帐?
穿过了一片又一片的森林,眼前终于出现了淡淡的光,一排又一排的营帐在深山最内部的森林中,十分隐蔽,若不是叶霆带她来,只怕她在山上转一圈都找不到。
到了营区门口,叶霆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纵马进入营区,回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门口,他翻身下马,而后将沈长歌一路抱进了营帐,搁在了床上。
有些还没睡的士兵好奇的朝着这边看来,但是谁也没敢问。
叶霆则从头至尾都绷着一张脸,直到将她放在榻上,面色才稍有缓和,双手撑在她的身边,一双墨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想说什么。
沈长歌的脸都红透了。
他们从未有过如此的距离,他的鼻尖几乎都要碰着她的鼻尖。
更不要刚才骑马时,他们可只差一层薄薄地衣服就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炙热温度。
可叶霆却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依旧紧紧地注视着她。
“将……将军……”
就在沈长歌终于下定决心准备问个清楚的时候,叶霆却忽然双手一松,高大的身躯,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唔……”
沈长歌吓了一跳,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将叶霆推开,这才看见他身上原本包扎好伤口的地方又被鲜血染红了,应该是刚才为了救她,伤口裂开了,所以才会晕倒。
沈长歌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环视了一圈营帐,熟门熟路地开始重新帮他包扎伤口。
不知是不是叶霆吩咐过什么,她足足忙活了一夜,可偌大的军营,竟然一个进来的人问情况的人都没有,她专心致志地给叶霆缝合着伤口,恨不得用上了此生最好的缝合技法,生怕他身上会留下一道武功似的丑疤,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小心,只当是他救了她,她也不好恩将仇报吧。
将他的伤口全部处理完,沈长歌也终于抵不住困倦,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床边,趴在叶霆的手臂前,昏昏欲睡着,不大一会儿,就真睡着了。
梦里,她似乎回到了现代,面前是一面面的药水墙,里面摆满了她曾经熟悉的各类药材,只不过当她想要去触碰的时候,那面前的场景就如同流沙一般匆匆逝去,她皱了皱眉头,要醒不醒,一双大手忽然揽住了她的腰肢,失重的感觉传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却正好撞进了叶霆漆黑如墨的视线之中,心下不禁一颤,舌头一下子就像打了结,“你……你想干嘛?”
“为什么要来?”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丝丝缕缕的热气闯入耳朵。
沈长歌下意识想跑,却被他牢牢地禁锢在身下,心如同小鹿一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半晌才嘴硬道,“我娘叫我来的,不可以吗?”
叶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强硬地扳过了她的下巴,声音更加低沉,“京城传来消息,说你要嫁给皇兄,是真的吗?”
沈长歌没想到他会知道,心里咯噔一声,回过了头,解释的有些干瘪,“本来是这样……”
叶霆的眼眸霎时灰了下去。
“但是……”沈长歌话锋一转,咽了口唾沫,“我逃出来了……”
叶霆猛地抬头,凌厉的双眼紧紧地注视着她的双眸,好似不敢相信一般,“你竟不愿入宫为妃?”
沈长歌不由得苦笑,“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么?”
“……”
叶霆默然了,如果她是,当初她就不会和礼王离婚。
更何况,真论起辈分来,皇帝还是沈长歌的表叔呢,沈长歌性子烈,不会这般不顾名节。
看他眼眸中涌出一丝释然,沈长歌这才松了口气,“叶将军想通了?长歌从前虽荒唐,但如今还是有分寸的。”
“那为何你娘让你来北疆你就来了,岂不知这一路艰难险阻,甚至可能不等到北疆,你就小命不保?”
“啊?”沈长歌一下子愣了,这不是说她和赫连裕的事么?怎么又扯到这个上了?
然而叶霆的双眸却似鹰一般穷追不舍,“若今日并非我率军出征,你是否还会千里迢迢赶来?”
“……”
不会,按照她的性格,她可能理都不理,但是她现在来了,那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她放不下叶霆了。
可沈长歌还是狠心开口,“当然会,好歹我也是墨国大长公主的孙女,当然关心墨国的士兵和墨国的……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