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不由得脸色苍白起来，她知道，她就知道会这样……
南疆百姓的性命在他的眼中看来什么都不算，他想要的只是墨国和平安定，繁华昌盛，那些南疆百姓得了天花就得了天花，就算是明日就死又能如何？
反正死了干净，既如了他的意，又能保全这皇家的颜面。
可是……按照老师提供的动画，这些南疆百姓便是日后极为重要的一环，很有可能新的文明就是在这里衍生出来的，沈长歌既然提出了要替老师监测着这个时空，那就不能这样放任不管。
更何况……
沈长歌再次跪伏在地，语重心长道，“陛下，民女的确与礼亲王有过联系，但并不是为什么儿女私情，而是礼亲王查出大祭司虽然已身死魂消，但京城中却依旧有南疆余孽暗中搅动时局，妄图作乱，礼亲王是希望民女能以‘南疆圣女’的身份，将棚屋内的南疆百姓联合起来，从内部瓦解南疆残余的势力。”
太上皇冷冷地盯着她，面无表情，就好像她说的话并没有给他带来哪怕一点震动。
“继续说下去。”
沈长歌松了口气，只要太上皇还愿意继续听她说，那就代表着她还有机会。
“民女已经与惠民医署的大夫们沟通过，天花虽然很难医治，但并不是一丝胜算都没有，民女有办法将天花控制在棚屋范围之内，也会尽力在一个月之内，将天花彻底消灭，不会在京城内形成恐慌。”
沈长歌顿了顿，“而且，天花究竟有多么可怕，想必不用民女赘述，陛下英明便能得知，此次虽然消灭了天花，但是若来日天花再次盛行起来，后果依旧不堪设想。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从一开始就想办法预防，这些病人，正好就是药引！”
现代的人会接种疫苗来防治，但是早在疫苗之前，就有用人痘来防治天花的前例，只要有足够的病例和标本，沈长歌相信自己一定能够研制出防治天花的办法来。
只是其中具体的操作，她没有办法仔细地跟太上皇说明，估计太上皇也不会相信，所以她也只能用这种办法，试图说服他。
太上皇沉思了许久，沈长歌屏气凝神，几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张的要命，能不能说服太上皇，关系着她能不能将父亲和娘亲从狱中救出来。
终于，就在沈长歌不知等了多久，膝盖都快要跪麻了的时候，太上皇终于开口，“也许你说的方法有用，但是孤不能让孤的子民冒险。”
“陛下！”沈长歌猛地抬起头来，双眼放大，瞳孔微张，“无论您要如何处理棚屋的南疆百姓，请您无论如何给他们最后一分仁慈，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太上皇瞥了她一眼，沈长歌看他的动作停顿住，忙继续说道，“陛下，墨国与南疆的仇恨绵延已久，这么多年都无法止息，如今，为祸作乱的大祭司已经身死魂消，余下的这些无辜百姓，就是群龙无首的一盘散沙！”
沈长歌语速很快，但是又带着坚定的力量，“当日，墨国大军带走战俘时，并没有带走全部的南疆百姓，所以他们现在还有一部分人守在山上，日夜盼着自己的家人能回去！”
“若是您这一把火将棚屋烧毁，所有的南疆百姓全部死于大火之中，那南疆境处的百姓一定会义愤填膺，刺激两国仇恨更深！”
“虽然他们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但是礼亲王也说，如今京城中，仍有他们的余党，若是他们联合起来，里应外合，那对于墨国也是不小的冲击！”
“如今墨国刚刚停止与北疆的战乱，实在是不适宜再起战事了，这样对于百姓来说是一种伤害，对于墨国而言，也不利于发展。”
“近年来，趁着墨国与南疆北疆交战，北齐已经抓住先机发展得国力越发昌盛，若是陛下您再一次发展战事，那北齐一定会钻空子，等来日再想打压他们，可就来不及了！”
沈长歌看太上皇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急得不行，“北齐趁机发展多年，如今国力远超我国，虽然我国以武尚居，若真打起来还不一定如何分胜负，但只要打仗，就必定要花钱，长此以往，国库空虚，北齐人一样是坐收渔翁之利啊，陛下！”
终于，太上皇缓缓地吐出一句话，“那依你之见？”
“抓住此次机会，与南疆重修于好，共建边界和平，同时，与北疆建立贸易往来，共同促进南疆发展，再派驻陛下的亲信驻扎到两地，如此便可保墨国万年无忧，即便是有一日北齐来犯，南疆与北疆也可以充军，让墨国不至于在战力上落了下风！”
太上皇没有立刻回答，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沉思。
沈长歌心中焦急不安，她决心要救南疆百姓，也并非是全然为了南疆，更多的则是为了墨国。
“北齐使团即将到来，若是让北齐看到墨国内部已如此混乱，他们一定会想分一杯羹。甚至趁机出兵与南疆联合，攻打墨国，到时候就是因小失大了，陛下！”
“反正也不过是那几十条性命，杀了除了能让墨国百姓叫一声好，又能如何？还不如趁此机会，做一笔风险大，但是收益也更大的博弈！”
终于，在沈长歌喋喋不休的劝解之下，太上皇睁开了双眼，饱经沧桑的双眼又如同鹰一般锐利地盯着她。
“你说的不错，孤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认识。看来，康晟这些年没有白白教养你，至少你还知道，是哪一国的水土将你养大。只不过……”
太上皇又顿了顿，“兹事体大，孤还要跟皇上，再让皇上跟大臣们商量商量，所以，就要委屈你了。”
“陛下？！”
这宫中的事，明明就连皇上的圣旨也要参考他的意见，他还要跟谁商量？
然而太上皇却只是冷冷地一摆手，“来人，将南疆反贼沈长歌打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