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老子……”
只可惜还不等他叫嚣多久,就忽然感觉鼻尖涌过一股极香的味道,不等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南疆百姓被困在这里许久,几乎很少闹暴乱。
守卫也从一开始的几个人变成了一个人,他们坚信南疆百姓已经认命了,不会再逃,所以也就不加防范了。
距离下一次换班应该还有两三个时辰,沈长歌轻手轻脚的从屋檐上跳起来,落在那母子三人旁边。
为了掩人耳目,沈长歌穿的是夜行衣。
众人看到一道黑影落在自己的面前,妇人还吓了一跳,警惕的盯着沈长歌,“你……你是谁?”
“我?若没有我,你们现在早就被那守卫打死了。”
沈长歌低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两个孩子,“他们生病了?”
“是啊……”
妇人脑海中灵光一闪,拼尽了所有力气爬到沈长歌的脚边,抓住了她的小腿。
“女侠,你行行好……将我的两个孩子带走吧。”
“我不奢望自己能活,可是我不想我的两个孩子死。”
“求求你……他们要再不治,就活不得了……求求你,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
沈长歌低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孩子,他们的脸上和手上都有大片大片的脓包,顿时,她的心里咯噔一声。
这……该不会是天花吧?
沈长歌忙急追问道,“我且问你,他们病了有多久了?”
妇人抽泣道,“至少有四五天了……开始只是脸上起红点点,我还以为是,被什么虫儿咬了。毕竟棚屋里面到处都是毒虫,我也没有多想,可是逐渐那些红点就变得越来越大……慢慢的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求守卫放我们出去,可他们却怎么样也不肯。”
妇人言至于此失声痛哭,“我知道……他们当初差点毁了墨国和平的生活,可就算是天大的孽冤,也不该让孩子还啊,孩子是无辜的……”
“他们什么也没做,就因为是南疆人,就得是南疆奴吗?为什么要背负这样的仇恨呢?”
沈长歌看着她哭天抢地,心情不免又沉重起来。
“这两个孩子已经烧了四五天,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哪怕让我用自己的命,换他们两个能活我也认了……女侠,求求你……”
沈长歌皱紧眉头,她若是没猜错的话,这病基本上就是天花无疑。
虽然在现代时,天花基本上已经被消灭,人们只要通过接种疫苗就可以预防天花。
可现在这个时代,天花还是一种烈性传染疾病,基本上是判官的生死笔,只要得上必死无疑。
如果这两个孩子回到棚屋,棚屋内潮冷阴湿,很有可能会让整个棚屋的南疆百姓都会被波及。
若是将这两个孩子带进墨国,让他们传染了墨国百姓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而且天花的致死原因一般不是其本身,而是并发症,除了抗生素也没有什么特效药,尤其是在这个时代还找不到抗生素,更何况沈长歌现在还是个通缉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妇人却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但是她也明白,眼前的人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所以她紧紧的抓着沈长歌的裤脚拼命的哀求。
“女侠,我不知你从何而来,也不知你是谁。我不求你管我死活,我只求你能救救我这两个孩子,不要让他们在这里等死。”
“上一辈的仇恨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来承受还不够吗?还要搭上多少人的性命才能终结啊?”
沈长歌沉思了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若相信我,便先带着孩子回去,我会想办法带人过来。”
妇人急得语无伦次,拼命的磕头,“女侠,你行行好……我知道你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有多少个人都对我这样说。可是他们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求求你了,你就救救这两个孩子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沈长歌知道她是关心则乱,死马当作活马医,可眼下时局紧张,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而且守卫马上就要换班了,等他们过来,若是发现她在这里,必然又会引起一阵风波。
“你且听我说,先莫要急,你告诉我棚屋里还有多少人是像他们俩这样。”
妇人抽泣了两声,仔细的想了想,“有七八个孩子。”
沈长歌的心又是一沉。
但她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对着妇人嘱咐着,“你听我说,好好记着。你回去后,先给他们两个人单独找一间房间。”
“除了照顾他们的人之外,其余的人都不要进去,剩下几个孩子也一样这样安置。”
“切记!他们用过的所有的东西都要用火焚烧销毁,你们碰他们的东西时,务必用布隔着,万万不可直接接触。”
“这……”
“否则!整个棚屋的人都会像他们一样,明白了吗?”
妇人还一脸诧异的望着沈长歌,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这样能救我的两个孩子吗?”
沈长歌摇了摇头,“病情复杂,我也不知道。”
“但倘若是,你不按我说的做,只要有人接触到了他们穿过的衣服。喝过了他们喝过的水就会和他们一样,而且这种病很难治,只能依靠他的意志力自己慢慢挺过去。”
“你能做的就是给他多喝水,干净的水,补充营养,只要处理得到,一个月左右他们就会自然痊愈。”
妇人双眼陷入了空洞的绝望了,他们现在连饭都快吃不饱了,水都不够喝,还补充营养,要怎么补充?
远处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有守卫已经察觉到了这里的情况,正在朝这边靠拢。
沈长歌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听我说,牢牢记住我刚才吩咐你的事,回去就马上办妥。”
“三日之内,我必回来帮你,等着我。”
妇人静静的望着她,没有一丝表情,她不知道该怎样相信。
从前,也有守卫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只要她肯交出自己的身体,他们就会带她离开这里,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地方等死,可当她要求履行承诺后,迎来的是翻脸不认账,冷嘲热讽与拳打脚踢。
守卫从来没想过带她走,只是想要她的身子。
妇人已经失望了,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做出的任何承诺,可是身在这屋棚里的南疆人,又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可这一次,当她听到沈长歌说的话时,她内心早就熄灭的火却又一次重燃,她的心再次动摇。
似乎有人在耳语,眼前这人绝不可能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