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这里还有多少香包啊？都要卖出去吗？”
她身后的小木车上好像还有个十几包的样子，而且大祭司既然已经派发给了北疆的百姓，那这些香包就只能卖给来玩的游客了。
可现在战乱四起，哪有游客来玩？
就是连行商怕是也不会到这边来了。
果然，老太太叹了口气，“小姑娘，看你人还不错的样子，婆婆就跟你实话说吧，北疆王城原本是有祭司的，婆婆就是在她手下的巫女，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驾鹤仙去，北疆大旱也日益严重，百姓人心惶惶，这时候南疆大祭司突然找上门来，太后也没办法就答应了他，但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这些从前的巫女都赶走了，说我们是一群老掉牙的东西，会耽误他的大计，支了我们银子，就把我们打发走了。”
“也就是说，如今王城中掌管祭祀一部的，全部都是大祭司的人？”
沈长歌有些疑惑，祭司这一门掌管的不过是同天神沟通，祈福祝祷，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政权，大祭司要是真的对北疆有什么想法，难道不应该趁机谋划个更有用的职位？
老太太似乎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遂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北疆正处于水火之中的时候，为什么大祭司会出现，但是我知道，我们原先的祭司身体康健，驾鹤仙去的前一天还在同我们说，要为干旱之事准备祝祷，结果第二天她就出事了，再接着大祭司就来了，所以……我觉得这不是巧合，也许……”
沈长歌眼眸沉沉，“这件事跟大祭司有关系？”
老太太沉默了半晌，犹豫着摇摇头，“我也不知，但若论巫术，大祭司或许是可以与我们原先的祭司一拼的，而且前几日在他的祈祷之下，北疆也确确实实下雨了，我就想着……可能是我误会了大祭司也说不定？”
沈长歌缓缓点点头。
“哦对了。”老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浑浊的眼眸突地闪过一抹精光，“我离开王城的时候，大祭司好像在跟他们的鬼医谈论南疆的事，说什么墨国的眼线告诉他，南疆的圣女和圣书都在墨国，他们必须要尽快行动，否则什么……什么……”
老太太眉头紧紧皱着，仔细想了半天，最后却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狠狠地一跺脚，“这人真是老了！脑子都不中用了！最重要的事怎么就叫我忘了呢？”
“没关系的，婆婆。”
看老人家着急了，沈长歌连忙拦住她，扶住她的手臂，“你可以慢慢想，我们就在这个客栈住，这几天你如果有什么消息都可以过来找我们，但是记得要小心一些，如果大祭司有什么布置的话，这城中应该遍布了他的眼线才对。”
老太太忙点点头，“好，我记得我前几天应该跟我老伴也说过，我现在就回去问问他，要是他记得，我马上过来告诉你们。”
“好。”沈长歌笑了笑，从钱袋中掏出一小块碎金塞到她手里，“婆婆，这车上的香包，我都买了，您不介意吧？”
“哎呦！”
老太太吓了一跳，墨国和北疆之间使用的货币并不相同，但是金银却是可以相通的。
现在年景又不好，这么一小块碎金都够她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她连忙将碎金子又退回到她的手里，“这可使不得，这香包本来就不是我做的，只有平安符算是我画的，就算值钱，也值不上这么多钱呀！”
“不是有一句话，叫一字千金吗？”沈长歌调皮地笑了笑，“婆婆刚才说的话，可不止这些钱呢。”
老太太愣了愣，看了看沈长歌，又看了看手中的碎金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遇上贵人了。
浑浊沧桑的双眼渐渐泛起红意，枯槁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姑娘，谢谢你……婆婆现在马上就回去把当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想一遍告诉你，婆婆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婆婆也不会问你的身份，但你如果有需要的就来找婆婆，婆婆就住在城郊的六角流沙村，你到了就说找李婆婆，村里的人就会带你来找我了。”
“好。”
沈长歌郑重其事地点头，目送着老太太一路走远，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掂了掂手中的香包，越看越觉得诡异。
“你说……大祭司真的这么好心么？”沈长歌转头看向叶霆，“我怎么觉得，他这是在酝酿一个惊天大阴谋呢？”
叶霆从那老人家说到圣女和圣书都在墨国开始，他的表情就变得凝重了下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轻松半分。
“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叶霆抬眸看了一眼风云莫测的天空，“看来，这北疆的天也快变了。”
沈长歌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这归国是遥遥无期了，北疆的事情不解决，莫说我们走不了，就是楚太后肯定也不会让我们走的。”
叶霆唯一挑眉，“这我倒不知为何？”
“还等着你给她当驸马呗。听说那公主年轻漂亮，盘靓条顺，给你当将军夫人绰绰有余，不像我，年过二十不算，还是个弃妇。”
沈长歌这话极尽自嘲与嘲讽，就连眼神都带着一股轻蔑。
叶霆却听出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不由得失笑，掐了掐她的脸颊，“不许胡说。礼亲王要贬低你，我都要护着你，你却要贬低你自己，岂不是在辜负我的情意？”
“什么情意？你瞎说什么！谁跟你有情意！”
沈长歌冲他做了个鬼脸，“反正公主这事我先记下了，我千里迢迢来追夫，你要是敢娶别的女人，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好。”叶霆宠溺地笑笑，想要伸手揉她的头，却被她灵巧地躲过，像只逃跑的小兽似的回身跑进了客栈，还留下一串尾音，“我去找青禾帮我看看香包，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儿还想去看看流沙呢！”
“好。”
叶霆站在门口，望着她背影的眼眸如浓墨般幽深，却又带着几分不舍与无奈。
沈长歌回眸时似乎看见他唇角划过了一丝苦笑，可是很快，那笑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是她的幻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