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人倏地睁开眼，墨色的瞳仁中满是清明。
抬手，掌风带上了门。
“你似乎不仅演技很好，还入戏太深。”
叶霆撑着身体坐起来，下意识地抚了抚她脸颊已干涸的泪。
“很痛？想到我可能会离去，所以觉得痛？”叶霆浅笑，“真好，现在我终于放心了，若有一天我走了，一定不是孤零零的，至少你还记得我。”
“除了我，还会有很多人记得你。”
沈长歌原本已经调节好了心情，却在听见他说这样的话时又忍不住泪崩，抽噎着道，“像村口的拉磨的刘二驴啦，隔壁村头的王寡妇啦，你都不知道，王寡妇看你的眼神可火辣了，我一个小姑娘看着都不好意思了……”
“不许胡闹。”叶霆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顶，声音带着几分宠溺的无奈，“本来我还在想，我常年征战沙场，少不得有个意外的时候，到时候你要怎么办，会不会很伤心很难过，还是会很快就忘了我，毕竟你是个小没良心的。”
沈长歌一下子就炸毛了起来，好在叶霆很快就按住了她，剩余的话接踵而至。
“但是现在我突然决定了。我会好好珍惜自己，就算死也不死在你前头，因为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世上，我不放心。”
他抓住她的胳膊，三两下就轻而易举地扭到了身后，拽进了他的怀里。
沈长歌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索性也就不挣扎了，乖得像只兔子，连声音也变得弱弱的，“一会儿我会施针改变你的体征，让你看起来与中毒无异，即便是巫医来查也查不出什么，但是你也会感受到中毒后的症状，不会很疼，但是会有些难受，你且忍着些。”
“嗯。”
“……”
“……”
两个人突然默默无言，叶霆还像抱着个玩具似的抱着她，沈长歌不由得一阵恼怒，“你倒是放开我啊！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施针！还有你刚才不是还很平静么，突然这么精神是怎么回事？难道那药里还有别的东西？”
叶霆有些无辜，“你坐在我身上，我自然忍不住。”
“憋着！”沈长歌没好气道，按着他的锁骨处，将他按着侧躺在了床上。
几根银针下去，叶霆顿时觉得呼吸急促起来，肚子隐隐的痛，但是又说不清楚哪里疼。
的确跟沈长歌说的一样，不会很疼，只是不大舒服，而且还昏昏欲睡，不大一会儿就闭着眼睛睡着了，就像昏迷了一样。
路蓁回来的时候，沈长歌正坐在叶霆的床前，用毛巾一点点地擦着他脸上的汗。
和她预料的差不多，路蓁果然是带着巫医回来的。
还好她早就做了准备，巫医检查过后也没检查出什么，只说是千羽鹤中毒，但是毒性尚未太深，还有救的可能。
闻言，路蓁立刻露出了一幅可惜的表情，更让沈长歌感到厌恶，但是表面却只冷冰冰道，“验也验过了，可以带我去见楚太后了吗？”
路蓁回头看了巫医一眼，“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跟沈姑娘说，说完就会回去的。”
巫医没什么表示，点点头走了。
等他离开，路蓁才转头看向沈长歌，“圣书在什么地方，我可以提前看一下么？”
“你难道还怕我骗你不成？”沈长歌冷笑，“你应该知道的，在我心里，没什么比叶霆的命还重要。”
路蓁似乎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没有怕你骗我，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已经拥有了圣书，那你也同样可以去找大长公主留下的机缘，然后远走高飞，这样不好吗？”
“你这算是背叛了太后么？”沈长歌冷冷地盯着他，“路蓁，你还是躺着不能动的时候，更可爱一些。”
路蓁笑笑，“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就带你去见太后。”
沈长歌没再说话，跟在了他身后。
她隐约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应该是青禾在暗中地保护她。
很快，就到了王宫，路蓁一路带着她，熟门熟路地往楚太后的寝宫而去，沈长歌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就觉得恍如隔世。
“或许我不应该把你捡回来。”她的神情怔松，“若非如此，你应该会有个更好的结局。”
“什么？”路蓁没听清她说什么，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她，然而她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再说。
她有点难过，就像是救了一条狗，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你自己的，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回去找自己的主人，还是会有些不舍。
还好路蓁不是狗，而是一条毒蛇，这样她心里的负罪感，就是少很多。
很快，就到了金华殿门前。
她再一次看见了幼帝，他穿着玄色的长衫，正在举着风车，追着跑，跟着玩，看起来很是开心。
沈长歌一直以为做了帝王，就不再有七情六欲，更不能任性妄为，生活一定很无趣，可现在看来，幼帝跟普通的小孩子，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大概是楚太后保护的好吧。
毕竟是幼子，总会多得一些宠爱的。
沈长歌随着路蓁踏进殿门，只见楚太后正端坐于堂前，见到沈长歌时，也只是嘴角划过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连伪装都已难以为继。
“坐吧。有些事，咱们是该好好聊聊了。”
说完，她又看向路蓁，眼神带着几分赞许，“乖孩子，你这次做得很好，先下去吧，一会儿哀家会给你赏赐的。”
然而路蓁却没走，而是摇了摇头，“太后若能开恩让微臣旁听，微臣必将感激不尽。”
楚太后顿了顿，眼眸中的笑意更深，“也对，听说这几日你流落在宫外，都是沈姑娘照顾你的，那你是应该知恩图报，不如哀家就做主，将你赏赐给沈姑娘。虽然你这身子特殊，做不得她夫婿，但也可以做她身边的面首，反正是哀家亲赐，旁人也不会敢说什么。”
路蓁正要谢恩，沈长歌却打断了他的话，“太后娘娘今日叫民女来，难道不是为了圣书么？还是太后娘娘真的对乱点鸳鸯谱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