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离药庐不算太远,时值正午,天气正热,将士们挥汗如雨,不大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叶霆便让众将士暂时停下来歇息一会儿,沈德东给他递了毛巾,他擦了把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沈小姐起来了么?”
沈德东怔了怔,“将军刚才没看到沈小姐吗?她就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呢,好像是去药庐的方向了。”
叶霆擦汗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如初,“知道了,再歇半柱香的时间就继续操练吧。”
“是。”
……
药庐。
“青禾!那药是要捶打成药汁的,不能直接加里面!”
“我的天啊!青禾!你倒是看着些火候啊,火打了,药会被煮干的!”
偌大的后院,两人的身影忙忙碌碌,沈长歌的裙角沾了淤泥,青禾的脸上划了几道黑印,但两人全然不顾,齐齐蹲在最中央的大铁锅旁边,看着里面棕褐色的液体。
一旁的军医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这么多药材!他费了这么大劲收集的药材!竟然就这样被她们一锅煮了!
当这是熬汤吗?!所有的药材都丢进去也不会达到最大的功效,反而会因药材之间的相生相克,而变成一锅黑了吧唧,什么用都没有的废水!
军医气得直翻白眼,快要晕过去了,心尖疼得直颤,作为一名军医,他却连药材都守不住,他愧对墨国大军啊!呜呜呜叶大将军您等着,等一会儿穴道解开,他就撞死自己以明志……
“对了,好像还忘了一样东西。”
沈长歌忽地起身,蹲了太久,眼前有点迷糊,她缓了一会儿才站稳身体,噔噔噔地朝着马棚跑了过去,果然一进去,就看见小凤凰如同选美一般,在这匹枣红马的头上睡一会儿,不舒服了就换到另一批棕红色的马头上,弄得整个马棚的马都在扬蹄刨地,不住打响鼻表示抱怨,但偏偏又对它什么办法都没有。
沈长歌到的时候本还担心它不适应马棚,但现在看来它不仅很适应,还快要把马群都惹毛了。
看着一脸安逸毫不自知,在枣红千里马的头上窝成一团的小凤凰,沈长歌幽幽地叹了口气,戳了戳它的脸颊,小凤凰懒得理她,却正中她下怀。
沈长歌悄悄抬手凑近了小凤凰娇俏的鸟臀,趁着它不注意,抬手就是一下,一支鲜艳鲜红的凤凰羽就到手了。
小凤凰嗷地一嗓子扑腾起来的时候,沈长歌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青禾远远地就看见沈长歌像个小雪球似的咕噜噜滚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支火红火红的羽毛,像那小胖鸟身上的。
军医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她身上竟然会有凤凰羽!?
那可是圣药,只有南疆才能寻得的!
二十年前,他还是太医院的小跑腿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
只是这鸟羽看着未免也有些太小了,他记得他当年见过的那一根足有他小臂那么长呢!
但是无论大小都是凤凰羽,想必功效应该不会变吧?
军医正准备看沈长歌如何使用,就看见她小心翼翼地将凤凰羽放到了那一锅棕褐色的液体中,然后细细搅动。
军医急得直接叫了出来,拼命地想要扭动身躯挣扎。
那可是凤凰羽!多难得的圣药!她这样放进去煮,不就煮坏了!?
沈长歌却全然没管他,拿过青禾的匕首在指腹上轻轻划了一道,滴了几滴血进那药液中。
瞬间,棕褐色的液体褪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澄清透明,带着淡淡的血色,泛着霞光一般的微茫。
沈长歌舀了一点点,用小勺给最近的士兵喂了进去。
他所中毒不算深,所以只是发烧说胡话,意识不清,军医想办法用物理降温的办法给他控制着体温,但他的病因是体内的瘴毒,所以毒素不清,他的体温就一直降不下去。
直到这一碗药见了底,那士兵才缓缓睁开了眼,只是眼神依旧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在一点点降下去。
一旁的军医都已经惊呆了,没想到这黄毛丫头还真有几下子!
“唔唔唔!唔!”
他再也忍不住,拼命地叫了起来,沈长歌看差不多了,就笑着凑近了他的面前,让青禾给他解开了穴道。
军医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刚恢复过来还有点不适应,腿肚子直打颤,但他却双眼放光地抓住了沈长歌的手臂,嘿嘿一笑,“刚才是老朽无礼,唐突了姑娘,直到观姑娘制药,才知道姑娘并非徒有虚名,不知姑娘是从哪儿弄来的这凤凰羽,这药方姑娘又是从哪习得的?若愿告知老朽,老朽感激不尽,愿以一身家当报答。”
“军医说笑了。”看军医的态度客气了许多,沈长歌也不卑不亢道,“这药方是记载在圣书之中,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才看见,原本以为用不到了,没想到如今倒是有了用武之地。不过若没有军医提前搜集好药材,只怕长歌也不能如此快将药熬好。”
军医虽然没见过圣书药蛊金方,但是也对其精妙有所耳闻,此刻更是一脸紧张,“听说圣书记载了许多有关蛊毒的解药,不知姑娘可带过来了没有,能不能让老朽也有幸学上那么一两招,此生便再无憾了。”
作为一名研究人员,沈长歌最能明白军医的这种心情,但她也不是不愿意给,只是这药蛊金方人人都以为在她手里,但实际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儿,就只能道,“圣书珍贵无比,长歌害怕这一路艰难险阻会被有心之人偷去,再者若是被南疆人偷走,那便是坏了大事,故而没有带来,但其中内容却印在了长歌脑海中,若有时间,长歌愿与军医切磋一二。”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
能有机会窥得圣书的奥妙,军医很是高兴,不过一会儿他就愁闷了起来,“眼下得此汤药,虽能治愈那些中了瘴毒的士兵,可若是下次瘴毒再来,没有预防之法,只怕大军还是要损失惨重啊……”
沈长歌微微一笑,“谁说不能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