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些许波澜。
沈长歌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她多么希望老师会否认。
可是老师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沈长歌原本还有希望的心，逐渐跌入了谷底。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老师再一次望向了窗外，语气却很平静，平静的好像，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沈长歌沉默了片刻，“原本我也没有起疑心，可是这个世界里我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虽然我曾经渴望着这些东西，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真的拥有的时候，我心里感觉的并不是满足，而是烦躁。”
“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老师回头看着她，“当年我收养你的时候，你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家，是我给了你的家，可是我对你的感情并不能弥补你对父母的渴望。”
“现在你有了家，有了父母，你还有好的朋友男朋友，你的人生已经足够幸福了。你难道还不能知足吗？”
知足？家？朋友？不对，这些不是重点。
沈长歌心里急的要命，可是嘴上却说不出来，她想告诉老师。她并不是没有满足，只是这一件东西都是假的，虚伪的，是虚构出来的。
她已经不再渴望亲情了，因为从小到大老师就已经将这一部分弥补给了她。
至于爱情。
她不能接受一个空降过来，她根本一点都不了解的人，做自己共度余生的爱人，不管这个人条件有多好，不管她对自己有多真心。
最起码要让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她怎么能在幻想里度过余生呢？
“老师……”沈长歌沉寂了很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我……还有我的事要做。”
“什么事？”老师突然一声轻笑，“回到墨国去做你的大小姐，然后跟那个什么大将军成婚？这才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老师……”沈长歌突然哑口无言。
果然……沈长歌心里的一些想法是正确的。
突然她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
沈长歌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仔细的思索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老师，你该不会就是那个赫连嘉月吧？”
突如其来的风，将窗户‘砰’的一声吹开。
风在一瞬间，扶起了老师耳边的长发。
“是啊。”
老师的声音轻盈又悦耳，“我就是赫连嘉月……”
沈长歌一下子愣住了。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都没有敢将赫连嘉月的身份与老师的身份相联系。
她伪造的圣书的内容，其实就是她曾经写的毕业论文，那本论文其实没有人看过，只有老师知道。
只是她没有想过也不敢想。
可是猜疑撕开了一道口子，就很难再愈合，无数种黑暗的猜测不断从撕裂的口子中涌现出来。
伯胥先生跟她说过，这一切都是机缘是冥冥中命中注定，那么意思是不是当初就连她穿越这件事都是老师计算好的？
否则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留线索，为什么要让伯胥先生送她回来？
巨大的信息量，快要将她的脑子挤爆了。
她仍然抱着最后一次希望，看向面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女人。
“老师，你就是那个穿越者，对吗？那我的穿越也是你计划好的吗？为什么我现在在这？这又是哪儿，这里究竟是幻境还是真实？”
沈长歌双眸呆滞且空洞，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当机了，什么也想不出来，根本就没有办法凝聚注意力。
一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最亲近的人给她设的局，她就觉得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揉捏痛到不能呼吸。
她也是真傻，老师的名字是林嘉月，那位大长公主叫赫连嘉月，这么明显的线索，她竟然也没有猜到。
“你现在所在的地方，确实是我为你编织的幻境。”
林嘉月低了低头，“就在这梦里安然不好吗？我没想过你会不喜欢。”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呢？”沈长歌忍不住苦笑。
“这里的一切虽然都让我那么熟悉，可是却丝毫不一样。小时候我有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是不配幸福的。所以即便受了再多的苦，再多的欺负也没觉得怎么样，反倒是现在……”
沈长歌沉重地吸了口气，“这样的幸福，让我觉得不安。”
“跟我去个地方吧。”林嘉月回头看她，“你不是一直在找研究所，在找你真实存在过的地方吗？”
沈长歌抬头看她，双眸却如同一潭死水。
林嘉月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伸手不知道操作了什么，这偌大的图书馆就像是从一个个数据的碎片开始剥离，坍塌最后又重新凝聚，变成了研究所的模样。
这里？！
沈长歌的眼神中充满了诧异，这里怎么会突然变成研究所的样子？
“这里本来就是研究所。”林嘉月回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只不过是研究所在现实生活中的镜像，而我也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我只是你的老师放在这里的一个投影。”
沈长歌怔住了，沈长歌下意识的伸手去触摸她的手臂。
却如意料之中的穿透了过去。
林嘉月弯了弯唇角，“看吧，我没有骗你吧？”
“那……”沈长歌诧异道，“那真正的老师在哪？我又在哪？我现在又是什么？”
林嘉月抬手唤起一块电子屏。
上面正好是坐着轮椅的女人在窗户边背对着她们的景象。
“你真正的老师就在这里。”
“其实，你回到了原本属于你的世界……你的身体虽然一直在水晶棺中保存，但是你的意识还是没有办法再驾驭那具躯体。
“你老师不想让你伤心，就搭建了这样一个世界，以为把你没有的所有东西都弥补给你，你就会安心的留在这里，你就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她甚至还把自己的腿治好了。”沈长歌苦笑，“还真是弥补了我所有的遗憾。我心里所有的不甘。”
“所以你就安心的在这里生活吧，你的意识虽然不能驾驭你的躯体，但你的躯体还活着，你的脑神经还是有活动的。
你的意识也就能存在，甚至只要研究所的人一直看管着你，你的意识就能永恒。老师甚至可以把世界的创建权交给你。从此以后你就是自由的，你就是创造世界的神，你想让你的世界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会永远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