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霆反应极快，拉着沈长歌的手，就将她护在了怀里，夺过剑挡在了胸前。
只是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荣儿根本就没有继续攻击沈长歌，而是转头扑向了楚太后的笼子。
沈长歌这才明白过来，荣儿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湮灭，她刚才是故意装作要攻击沈长歌，这样才能放松两人的警惕，成功接近楚太后！
而此时的楚太后已被血腥的气息刺激的表情狰狞，眼看着就要挣脱铁笼的禁制，而此时，铁笼的门锁忽然被打开，荣儿闯了进去，回手将门关上，再用毡布拧死了门。
“荣儿！”
沈长歌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想要挣脱叶霆的怀抱。
可荣儿却猛地回头冲她低声呵斥，“别过来！我只能压制尸毒片刻，一会儿若是发作了，怕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我只能把自己关进铁笼，这样才算是保护了你们，也算是陪太后娘娘走完最后一程……”
沈长歌急得声音嘶哑，“楚太后中了祝由术！她不认得你是谁的！而且她身上的尸毒有上千百种，无论是哪一种，都对活人有着天生的渴望，她会把你撕成碎片的！”
“是吗？”荣儿笑了笑，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可刚才我明明从太后娘娘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忍。我相信她认识我，她一定知道我是谁。”
“荣儿！”沈长歌苦口婆心，“你听我说，她中了尸毒和祝由术，不能用常理推断，你这样简直就是釜底抽薪！你快点出来！”
“釜底抽薪？”荣儿垂了垂眸，“沈姑娘，我知道，太后娘娘咬了我这一口，那尸毒就会蔓延到我身上，听说换血之术，凶险异常，想必你若是有别的办法，刚才也就不会这般铤而走险了。你根本就治不好我，又何谈治好太后娘娘？你若有半点办法，只怕她也不会被困在这大铁笼里，还要被毡布遮住光了。听说僵尸都怕光，是吗？我竟然也觉得眼睛痛起来了。”
她在流泪，只不过流的不是清泪，而是血泪。
沈长歌只觉得心像是被用一双大手，用力地搅到了一起，疼得厉害，“荣儿姑娘，还未进行换血之术，你怎么就知道这法子没用？你忘了吗？我的祖母是墨国的大长公主，她写了圣书，又将这圣书传给了我，僵尸蛊而已，我怎么会没有办法呢？你就相信我吧，快点出来，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至今为止，她已经看了太多的尸体。
这一个多月，整个北疆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无数的人死去，无数的人家破人亡，无数的人流离失所。
好在那些人同她是陌生人，她虽然觉得可悲，却不会很难过。
可眼前真正有熟悉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是这么的悲伤而绝望。
想一想，如果是青禾变成了僵尸，如果是叶霆变成了僵尸，只怕她早已经崩溃。
所以她还在试图挽回，不想让荣儿就这样放弃，可是荣儿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又好像听见了，却不想管，只回过头，笑容异常惨淡。
“沈姑娘，毒母吃什么，你知道吗？”
沈长歌顿时一怔。
僵尸能吃什么？自然是人。
可他们不可能会为了楚太后杀人，更不可能会给她喂食。
沈长歌霎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张口欲说什么，可最后却都说不出口。
荣儿依旧那样静静地望着她，笑容越发惨白，“沈姑娘，你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不奢望我能让太后娘娘彻底恢复记忆，但只要她有一刻能回想起我们从前的时光，那这个北疆，就还有救。”
话音落下，她转头就朝着早已按捺不住的楚太后扑了过去。
沈长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这么变成了所谓的僵尸。
她的额头青筋布满，皮肤的颜色也变得泛着苍白，还有唇边的两颗獠牙，又尖又长，好像轻而易举就能割破人的喉管。
两人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竟分不出个胜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长歌竟然觉得楚太后有犹豫，有手下留情，可是荣儿却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住地挑动着她的神经。
很快，楚太后就被彻底激怒，尖长锋利的指甲划花了荣儿的脸，她的头皮也被扯下来一大块，血迹斑斑。
荣儿却好像完全没有痛觉一般，再次飞扑过去，直取楚太后的眼珠。
只是她的动作破绽百出，还不等碰到楚太后的边，就被楚太后捉住，一口咬在了颈间。
荣儿闷哼一声，似是吃痛，开始剧烈地挣扎，只是很快，那挣扎就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最后，停止。
这一切发生都太过迅速，以至于沈长歌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就眼睁睁地看着楚太后先是吸干了荣儿的血，而后开始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吞咬。
她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
而一旁的叶霆，也是眸色复杂。
战场残酷，瞬息万变，但也没有人吃人的时候。
他终于知道当年南疆一战，为何祖父会不顾所有人反对，坚持残忍地火烧王城，他也终于知道，这僵尸蛊究竟有多么残忍，它不仅彻底让人泯灭了人性，甚至直接让人变成了嗜血嗜杀的怪物。
叶霆沉默无言，头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沈长歌缓缓滑跪在了地上，怔然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却又无可奈何。
听见打斗声，周先勇和沈德东也赶了过来，青禾也跟在两人身后，只是等到了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同样的沉默。
气氛凝重，诡异，惊悚。
楚太后慢慢吃着，忽然手下动作一顿，漆黑的眼珠，瞬间闪过浅棕色的光芒，紧接着遗漏出了震惊与疑惑。
她突然像是弹簧一般起身，盯着地上的残片，不可置信地退后，而后看向笼子外的三人，眼神充满了茫然。
沈长歌眸色复杂的盯着她，正欲说些什么，她却好像突然恢复了意识一般，扶着墙拼命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