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要被他说糊涂了，这好好地说着僵尸蛊呢，怎么又扯到他祖父身上去了？还有火烧王城？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叶霆的祖父叶钧之所以卸任大将军，就是因为屠城数众，被朝中诟病，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所以太上皇才撸了他的兵权，给了他一个闲职。
难不成……当年的屠城，还另有隐情？
提起往事，叶霆的眸子便暗了下去，“当年的墨国与南疆其实是合作关系，大长公主一向心善，知道南疆环境极差，瘟疫横行，就带人过去建设了医学院，惠民医署，帮助了无数的南疆人远离了病痛的折磨，当时，大祭司还没有掌权，南疆另有南疆王，但是这南疆王却生性心软愚善，一时间听了大祭司的蛊惑，就决定将大长公主扣押在南疆，逼迫她继续为南疆做事，发展南疆的医学。大长公主自然不愿意，可是却被他们监禁了起来，最后好不容易才联系上她的弟弟，也就是太上皇。”
沈长歌曾经听过父亲讲述这段故事，但是父亲讲的和叶霆讲的又不大一样，她想，或许是当时父亲为了隐瞒什么，又或者是不想让她跟叶霆多有来往，才歪曲了一部分事实吧？
“太上皇与大长公主的感情一向很好，于是就派兵到了南疆，这仗一打就是十年，眼看着再拖下去，南疆就算赢了也没有男丁了，大祭司就再一次蹿腾着南疆王答允了使用僵尸蛊。”
沈长歌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心里却在默默腹诽，这南疆王怎么如此没用，明明他才是君王，却又处处受大祭司的挟制。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大祭司会下蛊，难道就不能操控人心么？南疆王多半是成了他的傀儡了。
而此时的叶霆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祖父每次跟我说起那场战争，都会浑身颤抖，咳嗽不止，仿佛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我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么惨烈，但是祖父跟我说的是，南疆的人就像是疯了一样，朝他们前仆后继地扑来，即便墨国人手中有刀，他们好像也看不见似的，甚至愣往刀口上撞，而且一个个双眼猩红，如同鬼魅，士兵们没有见过这副阵仗，全都吓傻了，于是第一战，墨国就惨败，士气一下子萎靡不振。”
“所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中蛊了对吗？”沈长歌抬头注视着叶霆的双眸，眼神闪烁着些许紧张。
叶霆沉默了半晌才点头，“嗯，中了僵尸蛊的人，就会如同僵尸一般，失去所有感觉，变成被人控制的傀儡。而且这种傀儡，不知疼，就不会畏惧，只要你不把他砍到粉碎，他就能一直朝你扑过来，想要你的性命。”
沈长歌仅仅是听着他的描述都觉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更不敢想当时就在南疆的士兵得有多么绝望。
南疆虽然剩下的人不多了，但也还是有些底子的，且他们不死不灭又不知畏惧，就可以一直一直不停地参战，直到身体成了碎片，就又化成了新的怨气，滋养着僵尸蛊，让他们发挥更大的力量。
“这场仗又拖了很久，原本必赢的战局一下子被颠覆，墨国的将士们完全是靠着一股心气硬撑，但是眼看着敌军的进攻越来越猛烈，而且只要在战场上，供养僵尸蛊的怨气就源源不绝，所以，南疆的士兵简直就是越战越勇，眼看着墨国就要撑不住了，大长公主却忽然提出了一个说法。”
说到这里，叶霆突然顿住了，望向沈长歌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半晌，他才缓缓道，“僵尸蛊受阴气与怨气滋养，最怕的就是猛烈的阳气，所以唯一能够破解僵尸蛊的东西，就只有一样。”
沈长歌突然紧张了起来，“什么？”
叶霆静静地注视着她，嘴唇一开一合，“火。”
“……”
沈长歌一下子愣住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如同粘合剂一般，瞬间将所有断裂的记忆都黏在了一起。
“所以……”她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火烧王城的人，其实不是你祖父，而是……”
叶霆自然地接过话来，“大长公主。”
“……”
沈长歌沉默无言，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难怪，难怪叶霆怎么都不肯告诉她，无论她怎么问，他都是一副不想说的样子。
原来……叶霆的祖父竟然为她的祖母，背了这么大的一个黑锅，甚至连将军的官职都丢了，余生只能做一个小小的闲官。
看着她露出意料之中的怅然表情，叶霆的心也跟着一疼，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说了不让你问，你偏要问，现在知道真相了，你高兴了？”
沈长歌哭笑不得。
虽然知道祖母当时的选择是为了救下更多的百姓，也是为了不让南疆的百姓即便死了还要被大祭司折磨，但是她这心里，就是不是滋味。
仿佛看见了南疆王城的大火中，不断掉落的残垣断瓦，昔日里繁华的王城街景，却在一夜之间，就夷为平地。
扭曲的大火中是那些已被变成僵尸的人们痛苦的表情，他们挣扎着，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任自己化为一片灰烬，撒在了王城的废墟上。
“那这一次，我们还要用火来对付这僵尸蛊吗？”
叶霆摇头，“不知道，我觉得大祭司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他既然已经在这火上栽过跟头，那他肯定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可若是火也不管用……”
岂不是要他们一刀一刀的去杀人？那样即便战争胜利了，将士们的心里也要留下来阴影了。
沈长歌沉吟片刻，眼前忽地一亮，“叶霆，我觉得咱们俩就是两个大傻子，光想着怎么对付僵尸蛊，可那僵尸蛊那么难对付，火烧不灭，水浇不破，就凭咱们两个能想出什么办法？”
叶霆有些疑惑，不知道她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然而下一秒，沈长歌就胸有成竹地笑道，“不过……治不了僵尸蛊，我们还治不了大祭司么？只要在大祭司用僵尸蛊之前，杀了大祭司，不就什么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