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去？”
许晴皱眉。
“我去找马一帆理论。我县政府的干部，他凭什么说撤就撤？”
何佳慧怒气冲冲。
许晴跟着干着急，但说不出一二三来。
她擅长护卫，警戒，动手是老本行，但动脑筋玩政治确实不是她擅长的。
门被推开。
赵国栋拦住何佳慧：“哪说理去？干部人事是马一帆的权力，你找他打架，也不过是一本烂账。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板子还要打在你身上。谁让你是二把手？”
“另外···”
赵国栋面色严肃：“你们知道吗？我刚刚接到刘建东电话，说阳泉乡拿到了县政府的批文，同意为项目提供担保。银行已经同意放款，再批一个亿贷款。”
“什么？”
何佳慧、许晴大吃一惊。
晴天霹雳。
“我已经明确拒绝了范成林，他怎么可能拿到批文？”
何佳慧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千真万确。”
赵国栋沉声道：“刘建东刚才给我打电话，还奇怪呢。不是说县政府不同意吗？为什么范成林能拿到批文？银行已经在走程序了。”
“不行！”
何佳慧急眼了：“他跟哪个银行谈的？我们立即发文，要求银行停止发放贷款。国家一个亿的贷款，不能就这么白白打水漂了。”
“要调查县政府内部。”
赵国栋提醒：“是不是有人偷偷给范成林开绿灯了？这批文怎么出去的？”
“对！”
何佳慧咬紧牙关：“叫办公室主任，彻查！”
她声色俱厉，拍了桌子：“县政府是县长负责制！出去的每一个公文，每一个批件，都必须有我的亲笔签字。阳泉乡的批文，是怎么回事？谁给他盖的章？”
临时主持工作的办公室副主任董一鸣，战战兢兢道：“县长，我查过用章记录了。在请款请示上签字，同意盖章的是高常务副县长。他叫来办公室工作人员，说按照领导分工，他分管金融领域，他同意这件事就能办。”
何佳慧立即召开县长办公会。
会上，高振铎很痛快承认：“是我签字同意盖章的。因为按照领导班子分工，我是常务副县长，分管财政、金融，联系驻地银行系统。”
“按照职权范围和金额，一个亿以下，我有权签字同意。”
他慢条斯理，有恃无恐，睥睨何佳慧：“这是我们县里一直执行的惯例。”
何佳慧目光灼灼：“高县长，我不管什么惯例。过去县长空缺，按照上级要求，你代行县长职责，这些可以做。但我都到任一个月了，这么大事，你不该跟我这个县长商量商量吗？”
高振铎坚持：“按照分工，我有这个权力。再说，这个项目是县委主要领导亲自批示，亲自主抓的一号工程，并不是县政府的项目。就算将来出了问题，也首先由县委承担主要责任。何县长你如果担心担责，可以放心。追责也追不到你头上。”
何佳慧怒极反笑：“追不到我头上？管项目是政府的事，不是党委的事。项目出了问题，造成国有资产巨额流失，谁能打包票，不会追责我这个县长？是你高县长说了算的？”
高振铎打的就是这主意。
糊弄。
何佳慧初来乍到，一个年轻姑娘，不一定懂这里的门道。
先糊弄她，撇清她的责任。
但真正的官场老狐狸，都知道上级调查组下来，可不会听你何佳慧说什么。他们只按照正式文件上的签字、盖章和流程来。
县政府出具的担保同意书，上面盖着县政府公章，那就追责县政府主要负责人——县长。
看何佳慧不吃这一套，高振铎有些恼羞成怒：“何县长，我是为了县政府好！从大局着想！县委那边对我们意见很大，熊明的事只是一个开始。你作为县政府主要领导，真的要跟县委铁了心，干到底？县委县政府搞的这么紧张，上级追究下来，难道我们没责任？”
他言语缓和，谆谆善诱：“这项目是书记力推的。谁都知道。出了事，马书记肯定先担责任。我们就算有点责任，也是次要的。卖书记一个人情，让领导有台阶下，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何必那么较真？”
他一副苦口婆心、“都是为你好”架势。
可惜，何佳慧不是三岁小孩，不会被他糊弄。
“班子团结，肯定重要。”
何佳慧斩钉截铁道：“身为县政府主要领导，我也不想与县委发生龃龉，更不想跟谁争权夺利！但是！”
她沉声道：“我们守护的，是国家的资产。为了一个所谓的人情，为了所谓班子团结，就可以随随便便，牺牲掉一个亿的国有资产吗？就可以坐视国有资产流失吗？如果是这样，这人情未免太昂贵了吧？”
“国家不会答应！”
“人民不会同意！”
“上级也不会要我们这种毫无原则、一团和气、老好人烂好人的团结！”
“我虽然年轻，党龄不如高县长长。但党龄和党性是两回事。”
何佳慧炯炯有神，盯着高振铎：“这个项目，站在江凡县人民立场上，我不同意。”
“办公室即刻以县政府名义正式发函给银行，澄清事实，批贷请示上盖章无效。县政府不予该项目任何担保。”
“同时，提示银行高度关注此项目风险。”
高振铎震怒。
他豁然而起，怒视何佳慧：“何县长！你真的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真要自绝于江凡县官场？我们这么多江凡领导干部，都是贪污分子？就你坚持原则、一身正气的女清官？就你清高？举世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混我独清？”
何佳慧毫无畏惧：“我没说过您是贪官，更没说过江凡县都是贪官，我只是坚持自己的做事原则，有我做事的底线。既然我是县长，那对不起，县政府就要按照我的办法来！”
“我￥￥%%！！”
高振铎爆了粗口，摔了椅子，愤然而出。
几个副县长、县长助理，满脸错愕，面面相觑。
人人都在叹息。
何县长毕竟是年轻啊。
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在江凡官场，犯了大忌讳。
从县委书记到常务副县长，这么多领导都在力推一个项目，何佳慧却站在所有人对立面？
这是要做独夫啊。
县长办公会上发生的一幕，很快传遍了全县，传到了县委书记耳中。
范成林气急败坏，推门而入：“马书记！那个女人太过分了。她自己不签字也就算了，我找高振铎签了字，绕过了她，结果她知道后，还发文给银行追回了担保，还提示银行注意项目风险。”
“这下可好。”
“几家提供融资的银行，竟然都反悔了。正向游老板提出要求，抽贷。”
“游老板气得不行，问我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他就撤了。”
“她摆出一副女青天架子，指桑骂槐，骂高振铎和您都是贪官呢。”
“这哪是打我的屁股，这是打您的脸啊。”
马一帆：“？？？”
范成林急忙改口：“我看，她根本就不是来当县长的，是来找茬的。人家何家家大业大，上面有人，搞不好一上来就盯上了您的书记位置。”
听着范成林谗言，马一帆眼神更加阴冷，如一条毒蛇择人而噬。
“马书记·····”
“你别说了。”
马一帆豁然而起，阴冷道：“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管不了这事。”
“我江凡县，还轮不到她一言九鼎，说了就算！”
“我很快让她知道知道，江凡县谁在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