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嘛？上车啊？”
牛振东又重新上了考斯特。
市委秘书长冯思维，招呼大家：“快，书记考察时间很紧张，还要跑别的县。赶快上车。”
“哦。”
马一帆只好上了车，坐在牛振东身边。
这种阵仗，他还没经历过。以往领导考察调研，不都是先听汇报，再按照县里安排的路线和参观点，走马观花、“盆景调研”吗？
何佳慧也上了车，坐在后面一排。
牛振东脸色严肃道：“你们上报的11月数据，我都看了，情况不怎么乐观啊！？”
“这···”
马一帆擦擦冷汗：“是啊，我们县里数据不怎么好看。”
牛振东这么直接的问法，让他很不习惯。
牛振东严肃道：“江凡县，预计全年增速才7。1？你知道全市多少？11%！”
“一个江凡县，给全市拉下去0。5个百分点。”
马一帆额头上，冷汗更多了。
牛振东又沉声道：“你知道，全省增速多少吗？”
“全年预计，13%！”
“我们江虹市，本来就是省里经济落后的城市，规模不如兄弟城市，增速又拉胯，这样下去，我想我这个市委书记，很快就没有颜面再走入省委汇报工作，而你这个县委书记，也同样没有颜面找我汇报工作！”
牛振东劈头盖脸，对马一帆就是一通暴风骤雨输出。
县四套班子的主要领导，各个额头都出汗了。
包括刚当县长的何佳慧。
发展增速的压力，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压在每一个领导的肩头。
2001年，全国形势一片大好。
各个地方都在拼命发展经济。
GDP增速，就是一个地方官员的脸面、政绩还有前途。
汉东省竟能实现全年13%的经济增速，但这个速度放眼全国，并不算如何耀眼，顶多不算太差而已。
江虹市11%，算是省里的差生。
江凡县7%，在江虹市又算差生。
差生班的最差生，这就是江凡县如今的现状。
市委书记声色俱厉的批评，让马一帆方寸大乱，拼命擦汗：“书记，我向你做检讨····”
“你不用向我检讨。”
牛振东闭上眼，摇摇头：“如果明年，江凡县增速不能达到市平均增速，你这个县委书记，我认为就不合格！”
他语气一缓：“你是我提拔的县委书记，我个人可以等待你的转变。”
马一帆感激看了一眼牛振东：“书记？”
“但！”
牛振东声色俱厉：“江虹市委，对江凡县发展的期许，不能再等待。”
“30多万江凡人民，对经济发展的渴望，不能再等待。”
牛振东竖起一根手指：
“一年！我再给你一年的时间。”
“明年，要是你经济达不到市增速，你就自己主动辞职吧。”
马一帆面色灰败：“·····”
他没想到，牛振东对自己施加这么大压力。
经济发展，在市委主要领导的眼里，就这么重要吗？
考斯特上，一时间陷入尴尬的寂静与沉默。
县四套班子主要领导，人人自危。
市委秘书长冯思维打破僵局，问道：“马书记，我们先去看哪个点？”
马一帆急忙道：“先去漾泉乡吧。漾泉乡开发了一个港资项目，投资2个多亿，进行果蔬深加工，产品销往港城和东南亚。”
牛振东不置可否。
考斯特驶向漾泉乡。
路上，马一帆使劲给何佳慧使眼色：“何县长，你来给领导汇报一下漾泉乡水果深加工项目？”
谁知，何佳慧果断道：“牛书记，我刚到还不了解情况。不如请漾泉乡负责同志，给您介绍一下这个项目？”
马一帆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这女人！
竟敢违背自己的意志！
耍滑头？
在领导面前，想要撇清干系？
他强忍着爆发的冲动，冷冷道：“你是县长，对项目情况不熟悉，是什么借口？你·····”
“好啦。”
牛振东阻止他发脾气：“让熟悉的人来介绍。漾泉乡的项目，我也听说过，水果深加工是吧？”
“对。”
马一帆顾不上与何佳慧置气，只好亲自介绍：“这项目，是我县引进的一个重点项目。依托国外成熟的冻干果蔬技术，利用真空冻干技术，对蔬菜或果品护色、保鲜、保质，采用现代脱水技术与工艺加工而成的集方便、保健、纯天然为一体的高品质绿色食品。”
“该项目依托全县乃至全市丰富的果蔬资源优势，打造以真空冻干技术为核心的脱水、冻干蔬菜生产加工基地。投资2。5个亿，建成后年产约3万吨冻干蔬菜产品。项目年销售收入约 8亿元，利润总额约 4亿元，净利润 3亿元，销售税金及附加 3900 万元 ，投资回报很可观···”
牛振东听着，露出笑容，不断点头：“不错。”
马一帆精神一震，看到希望。
下了车，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正在施工建设的工地，几十辆挖掘机、推土机正在挖掘、平整土地。
漾泉乡委书记秦明、副乡长范成林等，还有港商游老板，站在车前，迎接牛振东一行。
牛振东下车先跟游老板握手致意。
游老板操着浓重的口音港普：“牛厨记，幸会啦。鄙人游锡坤。是港城过来的，爱国商人。这个项目，是我要投资的。马书记、秦书记和范乡长，都大力支持啦····”
范成林唯恐自己的功劳被市委书记忽略，不顾乡委书记秦明，抢先道：“牛书记，我来汇报一下。这项目规划新建占地150亩，年产3万吨冻干脱水果蔬加工生产线，建设厂房15000平方米，库房20000平方米，建设6条真空冻干脱水蔬菜生产线，预计投资2。5亿，建设脱水蔬菜加工厂房、购置脱水加工设备····”
他吐沫星子乱飞，吹得天花乱坠。
牛振东看着占地广阔的项目场面，眉头微皱：“150亩？2。5亿？投资够大的。”
范成林拍着胸脯道：“这是我漾泉乡有史以来最大的招商引资项目，一旦投产，将成为拉动漾泉乡乃至全县的一大发展动力。每年8亿收入，4亿利润，3亿纯利润····”
马一帆也不断插话：“投资大，但拉动效应也大。”
牛振东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年产果干产品5万吨？游老板，你们摊子铺的这么大，市场怎么样？这么大产能吃得下吗？”
游老板哈哈一笑：“放心吧。才5万吨产量，对我们维多利亚集团简直毛毛雨啦！您可以去查一查，我们集团的产品在东南亚果干果脯市场，占据9成天下。别说才5万吨，就算50万吨，我都有办法给你卖出去。”
何佳慧仔细观察游老板。
作为真正的京圈世家子弟，她见多识广，跟港台打交道很多，总觉得这游老板身上气质和口音都怪怪的，不像是港城人，更不像是锱铢必较的生意人。
“赵国栋说的没错。这人大有问题。”
何佳慧黛眉皱紧。
多亏赵国栋提醒，她一直没掺和这事，更没跟领导表态。不然一旦出事，也难免受到波及、牵连。
马一帆、范成林一左一右，给游老板当捧哏，都在替这项目吹嘘、说好话。
牛振东对这项目渐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毕竟，发展是这时代的主旋律。作为市委书记，发展的压力很大，这项目如果真的能成，对江虹市西南部山区经济带动作用很大。
他仔细问了很多问题，重点是技术、运输、销路问题，游老板对答如流。
牛振东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