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栋听出，牛振东与同学惜别同时，还有一丝现实落差的落寞，笑道：“书记，您带领江虹大发展，成绩有目共睹。弱国无外交。外交要硬气，还得靠国内的发展啊。”
牛振东乐了：“你小子，又来拍马屁。闲话少说，你昨天晚上，给我们灌得什么迷魂汤？怎么今天一早，我非但没有宿醉，反而感觉精力充沛了很多？别是什么添加的三无产品吧？”
赵国栋委屈道：“既然是迷魂汤，三无产品，那我以后保证不拿出来害书记了。这个罪名，担不起啊。”
“少油嘴滑舌。”
牛振东笑骂：“昨天才给我两箱，不够！你给我多准备几箱。我这两天要去省城一趟。”
“好嘞。”
赵国栋想了想：“我在外面，派人给市委送一趟吧。”
“行。至少20箱。”
牛振东挂了电话。
赵国栋哀叹一声。
书记就是书记，喜欢高目标引领。
领导一句话，底下跑断腿。
20箱，要老命啊。
赵国栋第一次后悔，劲酒的药效是不是太明显了？
以后都管自己要，可了不得、供不应求啊。
他打电话给秦晓岚，又打给她20万块，让她继续炮制劲酒。这次要一口气泡十瓮。
不提前生产，真的供不上领导需求。
过了一会，市委办公厅刘主任打过电话来，客客气气询问赵国栋，书记交代的酒，去哪里取？说领导专门交代，赵国栋在外出差，不用他派人送，市委小车班去取。
赵国栋也不敢怠慢，给他一个地址。
市委办公厅主任，正儿八经正处级，自己一个小副科说话当然要客气。
其实，刘主任心中更奇怪。
他知道，牛书记酒量不错，但不爱喝酒，酒局都是为了工作。
但这么郑重，交代自己联系这个副乡长赵国栋，还强调人家在外出差，让市委派人去取，不要摆谱，简直震碎办公厅主任三观。
什么时候，底下一个副乡长也值得这么尊重？
不都是一个电话，下面县乡屁颠屁颠，送来市委吗？
他暗暗记住了赵国栋的名字。
赵国栋只好苦逼再通知秦晓岚，让她准备20箱劲酒。
下午，赵国栋到了省城。
省城，赵国栋不认识太多领导，直接拨通了梁伟的电话。
“梁部长，我到了省城了。你上次说让我抽空来一趟，帮你润色一下那稿子。我正好到你楼下了，您看？”
今天恰好是周六，梁伟在家。
赵国栋算好时间来的。
之前赵国栋帮助润色过的那篇新时代领导干部“四大危险”的文章，上个月发表在当月【求是】杂志上。
没想到，这篇文章引起了中央的高度重视！
首长在求是杂志上，做了专题批示：这篇文章写得好！“四大危险”针砭时弊，切中要害，触目惊心。相关部门要加强对策研究，及时进行反思、总结、提炼，并针对倾向性、苗头性问题，提出切实可行解决方案。
首长重要指示批示，相关部门极其重视。
某部长召开会议，研究首长的重要批示。
研究结果，一是抽调精兵强将，组织专门班子，分为领导小组、调查研究组、方案起草组、写作保障组，立即行动，分头进行方案起草。二是马上联系文章作者梁伟，要求梁伟提出初步解决方案，作为支撑材料。
何部长亲自给梁伟打电话，布置任务：“梁伟啊，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不能只出题，不答题。组织战线从中央到地方，要同题共答，一起回答首长提出的这个重要课题。作为课题的提出人，你对于解决对策应该有所考虑吧？”
没有人比提出四大危险的梁伟，更清楚对症下药的解决办法。
梁伟不敢怠慢，立即召集自己写作班子——省组织部政策研究室主任梁建军、综合处处长柴随舟，周末到自己家加班。
三个人，连夜推稿子，筹划构思给部里的支撑材料。
三人都知道，这是何等重要的大稿子，丝毫怠慢不得。
梁伟夫人亲自端茶倒水，充当写作保障组。
可惜，真难倒了三位大才子。
这方案，真的不好写啊。
看出趋势、提出问题，已经很难。
要提出解决方案，更是难上加难。
梁伟写了一稿，很不满意，直接丢入废纸篓，手扶额头：“这不行！跟原稿水平差距很大，怎么弄？”
梁建军、柴随舟相视苦笑。
他们对赵国栋，又是佩服，又是埋怨。
佩服在赵国栋提出“四大危险”，真的得到中央的重视，引起这么大轰动。
埋怨赵国栋只管杀不管埋，只管前半篇文章，没有后半篇文章，只管起飞，不管落地啊。
连续40多个小时，不眠不休，梁伟正写的焦头烂额，头发都掉了一大把，看地夫人好心疼：“要不，先休息休息吧。铁人也禁不起这么熬啊。”
梁伟不高兴：“何部长限时三天，就要交稿。这都过去两天了，我对方案还没有头绪。怎么向老领导交差啊？”
突然，他手机响了。
赵国栋电话。
梁伟喜出望外：“好啊！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赵国栋来的好啊！”
梁建军疲惫的揉了揉熊猫眼，扶额相庆：“好就好在——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四大危险本来就是他提出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症结的解药。”
柴随舟也松了口气，拍案笑道：“好就好在，我们都黔驴技穷，写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他正好送上门来，这班他不加，谁加呢？”
赵国栋，来得好。
把他们给救了。
他们天天抓耳挠腮，想“解决方案”，但真没有思路啊。
这下，赵国栋本主到了，他们不得救了？
梁伟很高兴：“好！我让随舟下去接你。你等一下啊。”
柴随舟立即道：“我去，我去。”
他堂堂一个正处，去迎接赵国栋一股副科，但丝毫没有不悦之色，反而松了口气，有喜迎解放的感觉。
40多个小时，他都要写吐了。
只要不让他写稿子，他什么都愿意干。
别说去门口迎接赵国栋，哪怕让他现在去神农乡接赵国栋，柴随舟都甘之如饴。
赵国栋开车到了常委家属院门口，被面无表情的武警拦下来：“你好，找谁？”
赵国栋从车内伸出脑袋，笑道：“我找梁伟部长。”
武警摇摇头：“不行，你没有常委家属院通行证，不能放你进去。你要先打电话，向领导预约。我们接到领导电话通知才能放行。”
他一指旁边。
赵国栋转头看过去，只见家属院旁边道路两旁的停车位上，少说几十辆奥迪都在乖乖排队等着。
车上车下，几十个各级领导，要么三五成群抽烟闲聊，要么在旁边焦急打电话。
“XX领导，我真的不是来送礼的。就是求见您一面，汇报一下工作。”
“我发誓，绝对没带东西。”
“领导，我是XX啊，一年啦，感谢您的大力支持。我进来一下，占用您五分钟，不，三分钟就走。”
“领导，您还记得我吗？”
“XX让我来的。”
打电话的求见的，一个个低头、哈腰，语气谦恭，摇头摆尾，跟哈巴狗一样。
门口执勤的省保卫局武警，警惕地看着这些人，表情冷漠，凡是没有接到省委领导电话的，一个都不能放进去。
不用说，他们的来意跟赵国栋一样，都在等待省委领导的接见。
节前，来给省委领导送礼、走人情的。
赵国栋笑了笑。
大家都是同行的，彼此彼此。
他也不挡道，开着车停在了这长长队列的最后，等待柴随舟。
“咦？这是？”
赵国栋猝不及防，在省委大院门口见到了一个县里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