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东振立即亲自指挥，带着江肇刚、左兰、罗大田等重新布置桌子，加椅子，添餐盘餐具。
好在江城厅本来就大，容纳下牛振东、郝建民不在话下。
赵国栋就没资格当服务员了，书记的秘书充当服务员。
在主位上，牛振东和郝建民好一番极限拉扯。
最后，在牛振东的坚持下，郝建民只好坐了主位。
毕竟，他已经是副部长级干部，坐主位理所应当。
牛振东坐了主陪，在郝建民右手边。
而郝建民的左手位置，原本赵国栋要请宋东振去坐。毕竟是正处，比自己这小副科高太多了。
但牛振东发话：“国栋，你跟郝司长，不，郝大使熟，你坐副陪。”
宋东振巴不得赵国栋上副陪，他好跟牛振东挨着坐，急忙道：“对对。今晚中心任务，是陪好郝大使。国栋你必须上副陪。”
在领导命令下，赵国栋只好告罪，坐在副陪位置上。
“国栋，你还没说清楚，怎么跟我老同学认识的？”
牛振东饶有兴趣道。
他对赵国栋兴趣越来越大。
据他所知，郝建民之前是外交部美大司司长，跟赵国栋这小副科八竿子打不着，怎么能搭上关系？
看郝建民对赵国栋的热情，根本不像是赵国栋巴结认识的。
牛振东隐隐有种古怪感觉——倒像是郝建民要巴结赵国栋？
他知道，这感觉很荒谬。
但这种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直觉，牛振东很敏锐，绝对错不了。
市委书记阅人无数，直觉向来很准。
赵国栋踌躇一番，想要从何说起。
郝建民却替他解围了：“我实话实说吧。老同学，我这次来江虹市一是来专程看你的。”
牛振东含笑点点头，但心里打个折扣。
他跟郝建民并不是真的大学同学，而是在中央党校中青年干部秋季研修班（正局级），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认识的同学。
这个中央党校培训班，要求是48岁以下、在职的实职正局级干部。
同学来源，从中央国家机关、各地方省市、金融单位、中央企业都有。
直白点说，有希望从正局级，提拔为副部级的中青年干部，别名“进部班”。
这种同学关系，可深可浅。
如果没有人刻意维护，过个几年没准就淡忘了。
911才发生几个月，国际形势吃紧，郝建民上任驻美大使应是临危受命，时间很紧，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不远万里跑到江虹市，找自己畅叙同学旧情？
牛振东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要是别人说，我来你地盘，不是为了找你，牛振东或许会觉得被冒犯。
但对于一个已经突破、上了副部的同学，他丝毫不觉得这是冒犯，反而觉得这很正常。
这就是身份地位带来的变化。
郝建民直视赵国栋道：“二来，我来感谢国栋同志。本想明天上午再联系你，能在这碰上你最好不过。”
牛振东眼中精芒一闪，急忙用喝茶掩饰心中的震惊与诧异。
郝建民？感谢？赵国栋？
“噗···”
罗大田很不争气，喝茶直接喷了：“咳咳咳···”
宋东振用力一翻白眼。
烂泥扶不上墙！
马德，以后出门再带你，老子就是瞎子。
左兰美眸震惊地睁大，盯着郝建民。
她已经听牛振东隐晦介绍，郝建民的新身份、新使命。
驻美大使，竟然千里迢迢跑到江虹市，见一个···副乡长赵国栋？
这可能吗？
但这一切，活生生发生在眼前。
宋东振、江肇刚对视一眼，心中惊骇比左兰还大。
越到高位，越明白高位者的心思。
赵国栋何德何能，能劳动新任驻美大使亲自跑来见他？还感谢他？
郝建民看众人不说话，笑了笑对牛振东道：“说回赵国栋，这次我确实要感谢他。”
牛振东有点绷不住了：“他做了什么？”
郝建民半开玩笑道：“我说，我当驻美大使是赵国栋帮了大忙，你信不信？”
牛振东也半开玩笑：“你敢说，我就敢信。”
但他心中却升起了惊涛骇浪。
郝建民原本不显山不露水，能在这一批同学中第一个上副部，甚至传闻他得到大领导的赏识，难道····
跟赵国栋有关？
宋东振不明所以，开玩笑道：“国栋，你到底做了什么？把郝司长变成了郝大使？”
赵国栋也能接得住梗：“郝司长，不光是郝司长，还是郝大使，这毫无疑问。”
郝建民噗嗤一笑。
他简要将赵国栋在911之前一个月，中美青年领袖论坛上技惊四座、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叙述了一遍。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牛振东瞧着赵国栋：“这么说，在911发生前一个月，国栋曾经参加了一个外交论坛，并预言了米国会发生改变世界格局的袭击？”
郝建民点点头：“根据国栋的建议，我们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并得到了大领导的首肯。”
众人看向赵国栋眼神，又变了。
虽然郝建民说得轻描淡写，但在座各位，谁是傻子？
嗯，除了只懂得破案、一根筋的罗大田。
谁都知道，郝建民虽说得风轻云淡，但他能当驻美大使，已经佐证此事的含金量——赵国栋预言产生的价值，绝对没那么简单。
要说受冲击最大的，反而是牛振东！
他看向赵国栋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郝建民因为听了赵国栋一句话，做对了911预案，就直升了副部？
完成了那关键的跨越？
他作为赵国栋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却没有利用好这一契机？
牛振东心中升起一股淡淡失落感。
但随即被他压下，饶有兴致问道：“国栋，你怎么知道会发生这次袭击？还将它公开出来？”
赵国栋极力淡化道：“领导，我哪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当时，那个米国人林奇太气人了，大言不惭什么历史终结论，我要是不怼他两句，心里实在不痛快。加上他指名点姓挑衅，我头脑一热，就大胆上台，发表了一番言论。”
“这是我之前看国内外新闻，观察的结论。纯属个人见解。”
“我事先说明，我不是搞外交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只代表我个人意见。”
“想不到，意外撞上了。被我蒙对了。哈哈。”
他说的合情合理，众人纷纷点头。
蒙的，才合理。
要不是蒙的，那就妖孽了。
罗大田发言：“对，我觉得你是蒙的。你要是能准确预言这种震惊全球的国际大事，那就是一级国宝。国家早就把你弄到外交部，或者中办去了。”
赵国栋心中无比感谢罗大田。
多谢兄弟。
要不是你给我解围，我还真不好脱身。
连牛振东也点点头，接受了赵国栋说法。
看起来，赵国栋只是运气奇佳，无意中在一个场合说出自己的私人见解，还凑巧被他说中了。
这是偶然运气而已。
只可惜，赵国栋不是搞外交的，没有从中获得巨大利益。
郝建民运气更好，他听到赵国栋的预言，做了一些准备，恰好赶上这波红利。
但两个人，没有笑。
第一个是郝建民。
这次来专程拜访赵国栋，不是他个人意思，而是唐稼轩部长的要求。
唐稼轩部长的原话是：“你赴美之前，先去找一趟赵国栋。不要电话，专门去当面谈一次。听听他对你赴美的政策建议。”
第二个，是左兰。
左兰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美眸凝视着赵国栋。
她清楚记得，赵国栋在罗家祖坟前，也发表了一番“纯粹无责任瞎猜”，猜测罗南天财富在祖坟里。
罗大田不信。但她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