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慕雪山之所以被东莱奉为圣地,究其根本,无非就是因为雪山的深不可测,数百年来,进入此地的人少有生还,就算有侥幸活下来的,回去以后也会因为在极寒恶劣环境之中待的久了,身体素质急剧下降,不多时就会死去。”
云钦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的确,多年来到过天慕雪山的人中,几乎没有几个人还活在世上。
除非是对雪山上的某种东西势在必得,否则越是深入雪山,就越是危险重重,最后很有可能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被活生生的冻死了。
洛雪银叹了口气,看着近在眼前却不知还需要多远才能到达的雪山嘟哝了一句:“如今咱们还在雪山周围,这里就已经十分寒冷,到了雪山脚下,恐怕会更加可怕。”
天慕雪山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绵延数十公里,绝非他们可以轻易挑衅的。
且雪山附近,依旧有人把守,并非是东莱皇室的余孽,而是东莱国人对雪山的崇敬之意已经无可撼动,民间自发的组织了护卫队,想要上山,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还未接近,这里的酷寒就已经让咱们都有些畏惧了,在这附近买衣服,恐怕也会引起这里百姓的注意。”洛宸临一筹莫展。
想要买一些御寒保暖的衣物,就一定会被这里的人发现不对劲,百姓对天慕雪山的崇敬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倘若硬闯,只怕会引起东莱人强烈的抵触。
可若是不买御寒的衣物,洛宸临三人会武功尚且可以用内力支撑一段时间,沈锦尧却是连靠近雪山都很难做到。
“锦儿本就因为曾经落水身体不便受寒,若是没有保暖的衣裳,怕是锦儿难以支撑。”洛宸临有几分犹豫,考虑着是否可以将沈锦尧安置在雪山之外,他们三人上山寻找。
云钦却不太认可这样的决定:“锦儿绝对不可以留在外面,万一李和找来,他见到眼前场景也一定想得到锦儿可能没上山,那样一来,锦儿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一旦三人上了雪山,就很难撤出来了,春日来临,雪崩多发,如果不能在这一次找到那些东西,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且御寒的衣物是一定要有的。”洛雪银更赞同云钦的看法,“这里太冷了,就算咱们依靠内力支撑,恐怕也撑不过几个时辰,嫂子跟着咱们上去,定能大大缩短咱们寻找那样东西的时间,若是只有咱们三个上去,只怕也是团团转,找不到方向。”
雪山上面危险重重,白茫茫的一片,真要知道具体的方向,必须和常年居住在这里的百姓问清楚,到底天慕雪山上面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藏得住东西,且很容易被人找到。
沉默许久的沈锦尧总算开口:“那就想办法买到御寒保暖的衣物,越多越好,倘若在这里买会被人怀疑,就去附近的城池买,总之这一次上山,咱们是箭在弦上。”
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们犹豫了,如今天慕雪山近在眼前,即使她们加快了速度,可距离离开京都,也已经是三个月过去了,外面俨然已经是春暖花开,只不过东莱本就寒凉,所以要比大平更晚一些进入春天。
但留给她们的时间也只有一个月了,东莱靠近大平的那一地带,同样已经进入春日,蔓延到天慕雪山,也只是时间问题。
“东莱的寒冷有大部分原因在于天慕雪山,但不出一个月,最多两个月,天慕雪山也要进入春日了,虽然雪山常年积雪,高冷无比,但还是会有雪崩产生。”
正如她们最开始顾及的问题,天慕雪山实在是太大了,哪怕内部一直在雪崩,却没有一片雪花涌向下面的村庄,她们人生地不熟的,又要如何在这座大山上找到想要的东西。
“李和曾经与东莱有更深入的交流,对天慕雪山,肯定比咱们更了解,我在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在雪山周围了解了解近些年来天慕雪山都曾经发生过那些事,也算是心里有个底。”
又或者,她们运气好一点,真的能从村民的描述中寻找到蛛丝马迹,帮助她们更快的找到羌沅留下来的东西。
沈锦尧的话说的十分在理,如今四人面对这座相隔万里就能一眼看到的大山着实犯了难,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们必须要更多的了解这座吃人不见骨头的雪山,才能确保四人都平安无事。
“好,那就让千机楼的人想办法买更多御寒的衣物,咱们先打探打探情况。”云钦一锤定音,现如今除了这样,她们也确实没有更高的办法。
京都的情况其实更不稳定,洛宸临和洛雪银的突然离开,让京都骤然乱成一锅粥,洛芊羽和洛天行竭尽所能的压制住一些有不臣之心的官员,效果却并不算好。
“南凉现在是云钦牢牢掌权,但是下面也不乏还有一些人想要逆天改命,想来大皇子就是找上了这些人。”
让众人最头疼的就是还活着的几位皇子跃跃欲试,根本不懂得消停,大皇子原本得到了西津的承诺,以为自己成为储君一事板上钉钉,却不曾想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早就已经是怀恨在心。
至于突然跳出来的七皇子,也并没有停歇了自己想要成为太子的那颗心,根本就不想和洛芊羽等人和平共处,已经在拉拢朝中大臣,似乎意图逼宫。
若非乔忆前阵子练兵在京都走了一圈,气势汹汹的乔家军让京都大臣心生忌惮,现在京都估计早就上演了篡位的戏码。
“姑姑姑父已经在调兵了,如果他们真的要动手,咱们也完全不需要惧怕,只是若是真的在京都造反,势必会影响到百姓。”洛芊羽眉头紧锁,眉眼之间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三个月过去了,从洛宸临四人离开京都的那一刻,她们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京都的这些人一向欺软怕硬,以为洛宸临和沈锦尧不在了,就可以逼迫皇帝就范,若不是乔忆早有准备,现在京都早就不知道落在谁的手上。
“局势瞬息万变,咱们更不能掉以轻心,也不知道哥哥那边怎么样了,三个月了,想必他们已经在东莱开始寻找了。”
洛芊羽最开始还会伤怀,尤其是过年的那段时间,自己至亲的两个人都不在身边,她的情绪并不高涨,但是时间一长,似乎也回到了从前她在京都等在哥哥回来的日子。
只要现在所有人都是平安的就好,洛芊羽知道,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她们团聚的日子也一天一天的到来。
“放心吧,她们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
天慕雪山的确名不虚传,到了山脚下的那个村子,沈锦尧已经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好在因为她们声称自己是慕名而来,却没有准备御寒的衣物,在村子里买了几件,总不至于被冻伤。
“看得出来,这里的人对天慕雪山的敬意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若是要进入天慕雪山,只能晚上行动,趁着看守的人松懈,咱们爱能够顺利进入。”
她们甚至没有提起要进入雪山,就已经引起了村民的怀疑,总是要打听她们的意图,沈锦尧几人也只能编造谎言,表示她们只是想远远的拜一拜天慕雪山,绝对没有要亵渎的意思。
看这群村民的意思,如果她们真的说出想要上山,恐怕当晚就会被这些人绑起来,祭拜山神。
洛雪银嗤之以鼻,天慕雪山被夸的神乎其神,但其实,也不过是一座山而已,这么多年东莱人将这一处普通的雪山奉为圣地,甚至相信山上有神明保护庇佑着东莱,实属无稽之谈。
“若是真的有山神,还能眼睁睁看着东莱被灭?我虽然不明白东莱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此崇敬雪山,但是打听打听这些年雪山发生的怪事,估计只能从村民下手,咱们问的时候必须表现出对雪山的敬意才可以。”
如果不敬重雪山,是会被这里的百姓驱赶的,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世世代代言传身教,定然流传下来不少的故事,想要了解天慕雪山,也只能依靠这些人。
“今日已经晚了,云钦,你我出去看一看,这雪山周围有没有什么比较方便的上山途径,待到咱们将这里打探明白了。就选一个好日子上山。”洛宸临有些迫不及待,他有感觉,东西一定在这里?
前阵子她们收到了千机楼的传信,李和一行人已经上路,李和在西津带了五百精兵出来,因为千机楼的阻拦,五百人只剩下二百,却也足够洛宸临几人头疼的。
赶在李和之前找到东西,返回大平,找到破局之法,杀了李和,才算不愧对羌沅所做的一切。
云钦应了一声,现在四人的心思早就飞到雪山上去了,提前去找一找路也是好的。
天慕雪山危险重重,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雪崩,近来沈锦尧想了很多,既然羌沅曾经带着皇帝来到这里,就说明这里肯定是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可以存放东西的。
只不过羌沅为什么会把东西放在天慕雪山?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想到洛芊羽手中的那把钥匙,沈锦尧醍醐灌顶,是了,羌沅原本可以把东西放在大平,却还是选择了放在天慕雪山,也许,这里就藏着能够回到羌沅故土的那扇门。
若真的是这样,沈锦尧还要庆幸她们并没有将钥匙带过来,毕竟那扇门感应到李和与钥匙同时的存在,也是有可能自己开门的。
洛宸临和云钦回来的时候,沈锦尧已经睡下了,舟车劳顿,好不容易来到东莱,却也没睡个好觉,沈锦尧更是有预感,京都恐怕发生了不少事情,不过那些事情应该用不上他们去管。
京都那边她们鞭长莫及,只有盼着乔忆能够杀伐果断,等到她们四人返回京都的时候,大平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
第二天,几人便开始上街询问村民有关于天慕雪山这些年曾经发生的事情。
几人表现的天衣无缝,或许是真的觉得她们对雪山崇拜非凡,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将四人带到了自己家中,讲起了有关于天慕雪山的传闻。
“天幕雪山的存在,让东莱常年寒冷,但是东莱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寒冷,要说雪山的神圣,其实也是从二十多年前开始,才变得神乎其神的。”
阿婆娓娓道来,几人对视一眼,二十多年前,那不就是羌沅出现的时间点。
这件事又和羌沅有什么关系?天慕雪山从前虽然被奉为东莱圣地,却并非不能踏足,的的确确是二十几年前,天慕雪山不再允许有人踏足。
“大约是二十七八年前的某一个晚上,突然有一道流星划破天际,直直的坠入天慕雪山之中,皇家被惊动,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掉落,派出了不少皇家禁卫军上山,到最后的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估计就是羌沅了,她和这个世界的渊源,竟然是从天慕雪山开始。
“也是从那以后,天慕雪山怪事频发,变得很难踏足,上了山的很少有人下来,夜里总能看到山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以及女子的哭声。”
阿婆的话声声入耳,如果一开始她们还不能确定那流星带来了羌沅,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
羌沅确实总会弄一些绚烂夺目的东西,以及她刚刚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一睁眼却是白茫茫一片,估计自己也很难接受,会哭泣也是正常的。
“有人说是山神显灵啊,给东莱带来了富贵和祥瑞,的确那一年开始,东莱的国运蒸蒸日上,陛下欢喜,便不再允许有人私自上山,只是不久以后,那璀璨的光辉和女子的哭声都没有了,自此东莱开始走下坡路,陛下想尽办法想要找到山神,却始终一无所获。”
阿婆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东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山神,竟然抛弃了东莱,自那以后,东莱大不如前,再也不复当年的盛景了。
“阿婆,您可还记得那光芒是从什么地方散发的?天慕雪山似乎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什么山神居住,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沈锦尧的模样很有欺骗性,如今她佯装不懂,也只是想让阿婆放松警惕,给她们指明方向。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阿婆故事里的那个女子,一定就是羌沅,至于为什么她在的时候东莱能够鼎盛,或许这就是老天和羌沅做的一个交易了。
无论她身在何处,都注定了那个国家会辉煌,想来在天慕雪山的那段时间,羌沅一定是在考虑究竟是留下来帮东莱,还是自己出去闯一闯。
等到她想通了,决定下山历练,东莱自然气数已尽,且这里既然是她的“出生地”,羌沅想要回来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至于她们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应该是要看运气的。
阿婆给她们指了一个方向:“大约是那个方向吧,老婆子我上了年纪,当年的事情也不太记得清了,你们了千万不要上山啊,天慕雪山是东莱人的信仰,贸然上山是会被山神惩罚的。”
似乎是担心四人会上山,阿婆特意叮嘱了几句,沈锦尧等人答应下来,却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上山的决心。
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此时不上山,更待何时。
回到住的地方,洛宸临开门见山:“等到天快要亮的时候咱们上山,否则夜里看不清路,很容易迷失方向,遇到危险,回去睡一觉,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就去找那样东西。”
幸好她们判断对了地方,没想到羌沅和天慕雪山竟然还有这样深的纠葛,难怪给洛雪银的东西会留在最后,羌沅从这里来,那扇门也一定在这里。
第二日天还没有大亮,村子里的百姓都还没有出门,四人已经到了雪山脚下,准备上山。
来之前四人已经是全副武装,确保不会因为严寒冻的手都拿不出来,沈锦尧更是期待满满,很快就能见到这最后一样东西,她们如何不兴奋。
“天慕雪山太大了,咱们很有可能迷失方向,就是知道了大概的位置,找到那里也需要一定时间。我猜那应该是一个类似于山洞的地方,大家提高警惕,咱们找到那里,意志力必须坚定。”
这里的温度已经比她们初到时暖了不少,也就说明天慕雪山的春天就要来了,赶在那之前,她们必须把东西找到,否则四人都会被埋葬在这里。
几人眼神坚定,千机楼的人也现身守着四人,这一次必须成功,若是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几人上山后的第五天,李和一行人姗姗来迟,看着眼前危机四伏的雪山,李和眉头一皱。
“想要在这里找到羌沅留下来的东西,比海底捞针都难,安排下去,在雪山山脚下守着,见到洛宸临等人下来,直接活捉。”
李和眼底有几分期待,既然已经不能阻止沈锦尧四人上山,不如他来一个守株待兔。
等到东西拿到手,沈锦尧等人肯定不会逗留,会当即返回,可在雪山上被冻了那么久,想必身子也已经亏空,到时候想反抗他也没有那么容易。
山上的四人并不知道李和已经设下埋伏,天慕雪山四面没有遮挡,寒风呼啸,沈锦尧强撑着走下去,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真的让她撑住了。
可是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山,沈锦尧的心跌入谷底,除非奇迹再现,否则这么找下去,她们的身体都会被拖垮。
“这里实在太大了。”趁着休息的间隙,沈锦尧说了一句,“这么漫无目的的找下去,很快咱们就吃不消了。”
在山下时根本感觉不到这里原来如此之大,可一踏上雪山,沈锦尧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还是没有进展,她们就必须下山了,下山就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她们依旧一无所获,不知道东西究竟在什么地方,连带着千机楼的人都有些懈怠了。
再这样下去,只会增加伤亡。
……
“怎么样?”
“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大皇子和七皇子畏罪自杀,现在只剩那几个嘴硬的大臣仍旧不肯松口,但是大平局势已然稳定。”
四个月的时间过去,洛芊羽和洛天行合力,在乔忆和长公主的帮助之下,才终于将京都稳定下来,现如今朝中他们二人说话就如同圣旨。
即使有不服的大臣,也因为乔忆的雷霆手段不敢说什么。
若是洛宸临还在,这些人大抵还是要争辩几分的,毕竟洛宸临是太子,总不会跟大臣闹得太僵,但是现如今乔忆是被皇帝予以特权的,乔忆的行事风格京都谁人不知,没有哪个不要命的真的敢跟乔忆对着干。
“四个月了,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洛芊羽叹了口气,晴竹几人已经正式摆脱了奴籍,淑妃还在皇帝面前求了恩典,三人被封为县君,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别担心,算算日子,应该也快回来了,咱们将京都治理的还不错,等他们回来看到如今的京都,也一定会高兴。”
京都如今的确沉寂,没有人敢提出质疑,但凡有人对洛芊羽和洛天行的指令有意见,乔忆二话不说就要把人打出去,还要被扣上一个意图谋反的帽子,大臣们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知道现在不能火上浇油。
得罪了太子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真的把乔忆惹毛了,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是以朝中大臣个个像是被拔了毛的鹌鹑,平日里乔忆一句话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以至于乔忆近来太过无聊,平日里无事就去茶楼转悠,听一听京都有没有什么风言风语,他好出面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