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朕要证据?”皇帝甩了甩袖子,不屑的开口:“朕是一国之君,朕的话,就是证据,宸儿和雪儿是我和羌沅的孩子,毋庸置疑,你们以为,靠着一张嘴,就能够歪曲事实吗?想来这么多年,你们早就忘了羌沅的模样了。”
当年因为帝后的感情日渐式微,羌沅才会担心自己的孩子留在皇宫,只怕不会被人重视,也会被后宫的奢靡之风给污浊,从此两个孩子就算是完了。
所以哪怕太后苦口婆心的劝说,都没能改变羌沅的主意,原本,羌沅是打算让两个孩子以平民的身份活下去的,但是长公主自告奋勇,愿意帮长嫂解围。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当年多次挑拨朕和羌沅的关系,几次三番的干涉朕的家务事,皇后怎么会出此下策,如果朕的儿子没有养在宫外,只怕早就被你们给害死了。”
羌沅的做法,保全了两个孩子,也并没有耽误他们成为人中龙凤。
现在皇帝终于可以说一声,羌沅的所有选择,都是对的。
包括最后选择离开他,也是对的,至少她还给他留下了一点点的念想,他们的孩子还在世上,他不能追随爱妻而去。
“既然你们说要证据,那朕就让你们看看,长顺,取了殿前圣旨来,再将皇后的画像一并拿来,切记,不要惊动了皇后娘娘。”
羌沅的画像,皇帝很少打开,只有在特别想念的时候,才会拿出画看上几眼,而后一坐就是一整晚,彻夜难眠。
因为太想念,所以皇帝不敢看,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再也控制不住想要去找羌沅的心。
是以这么多年过去,京都的人早就忘了,皇后娘娘的模样,而二十年前,羌沅生下洛宸临后,夫妻俩就已经冰释前嫌,皇帝当时就拟好了圣旨,册立洛宸临为未来的太子,将来会继位皇帝的位子。
圣旨和画像被拿到殿前,尘封了二十年之久的册立诏书终于面世,从一开始,洛宸临就是独一无二的太子,没有人能够取代他的位置。
“从宸儿出生,朕就已经立下圣旨,他就是我大平唯一的太子,这二十年来,你们没有一天消停,都是在让朕册立太子,可知这太子位,早就有人坐上去了?”
太监长顺打开圣旨,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圣旨里的每一句,都仿佛是皇帝在诉说得到儿子的喜悦,当年的那种心情,没人能够体会。
洛宸临的太子身份,从来都是不可动摇的,只不过朝臣们一直认不清这个事实罢了。
“打开皇后的画像。”皇帝目不转睛的看着太监手上的羌沅画像,生怕画像出了什么意外,他珍惜了这么多年的画像,绝不能出问题。
画像应声被打开,羌沅的身姿再一次展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带着不在殿前的沈锦尧,此时此刻也睁大了眼睛。
羌沅年轻的时候,和现在意气风发的洛雪银实在太像了,根本不需要更多的解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是母子。
皇帝对洛雪银的疼爱有加,都是因为他太像羌沅了,不光模样像,连性子都是如出一辙,这样一个仿佛亡妻在世的存在,怎么能让人不心生怜爱呢。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皇帝痴迷的看着羌沅的画像,却也没忘记自己今天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终于能够跟所有人坦白,自己和羌沅有两个儿子,皇帝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今日当着百官的面,朕要册封洛宸临,也大平大行太子,册封洛雪银,为明王,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为兵马大元帅,不日就会为他们两个举办册封礼,尔等可有意见?”
洛宸临和洛雪银,都是皇家正统血脉,皇后所出的嫡子,若是他们被册封,还有人有怨言,就证明大平已经不行了。
明明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却没有人愿意改进,皇帝知道,朝廷需要一次洗牌,等册封礼一过,他们就必须好好的治一治朝廷的风气。
“陛下,不可啊,让世子殿下继任太子位,名不正言不顺,会被天下人耻笑,就算我们自己人知道他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嫡子,可是外人并不知道,这个太子,恐怕不能服众啊陛下。”
还是有人固执的觉得,自己的话,能够改变皇帝的想法。
然而这一次,皇帝根本不想搭理他们了,还是乔忆出面对上那人:“怎么着?正统太子恢复太子的身份你不满意,那你想让谁当太子,或者说,是谁买通了你了,能让你如此卖命,还交给洛宸临会被天下人耻笑,天下人有目共睹,大平有他,谁敢来犯,换了你看好的皇子,指不定明天大平就灭国了。”
洛宸临的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只要是能想明白的,就应该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只能顺着皇帝的意思说话,此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摆明了就是不让洛宸临继任太子。
“你懂什么,能够成为太子的人,必须要名正言顺,皇后已经崩逝多年,如今突然冒出来两个嫡出皇子来,会不会被世人怀疑他们的来历,若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后果是你能承担的起的吗?”
他话里有话,但是大约是在说,也许洛宸临和洛雪银根本就不是皇帝的儿子,但是却是羌沅的儿子,摆明了说羌沅对皇帝不忠,与别的男人生下了两个儿子。
洛雪银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火,说他们可以,但是不能说他母后:“你放屁,我娘为了大平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你们今天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高谈阔论,还得感谢我娘知不知道,没有她,你们这群人能过上好日子?现在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能被你们编排,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怕有恶鬼去找你,张嘴闭嘴的都是别人的不对,这太子位我看直接让你做的得了,还等什么皇子继位你享福啊,现在直接让你当皇帝,你坐拥万里江山多好。”
什么东西,也敢说羌沅的不对,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若论起口舌,还找不出来对手。
“一口一个我们的身份有问题,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儿子身份有问题呢,回家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吧,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种了,没准你儿子才是别人的呢。让你做官你就得听话,做不到管好自己的嘴你就可以滚,在朝堂上还敢反驳陛下,你家祖坟冒青烟啦?你是天神下凡了,胆敢触犯一国之君的威严。”
沈锦尧在帘子后方,听到洛雪银这一番话,笑的都有些收不住了。
以前她虽然知道洛雪银是个能说的,却没想到这么能说,两三句话怼的那个人哑口无言,也是好本事。
“父皇,这样的人还留着他祸害朝堂干什么,推出去砍了吧,反正他也没有效忠储君的心,满脑子想的都是辅佐自己看中的人上位,混个大官当当,大平不留无用之人。”
洛雪银三两句话,就彻底的把那人的活路给堵死了,原本若是他消停一点,少说两句,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最起码他还有个几日活头。
这么一闹,全是直接把自己的脑袋砍了。
“推出去吧,再有人敢说一些没用的话,质疑朕的决定,质疑太子身份,都是这个下场。”皇帝也是心狠,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就叫人推了出去。
被带下去时,那人才算是彻底的吓破了胆,一个劲的磕头祈求原谅,只可惜木已成舟,想改也来不及了。
“父皇。”洛宸临总算站出来,“北国这一次在三处要塞列阵,虽然看上去来势汹汹,但是他们的目的,也只是消耗大平的兵力而已,儿臣以为,对付他们,没必要派出二十万大军,只要我们不迎战,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撤军的。”
北国可等不了那么久,毕竟他们国库空虚,又要时刻小心提防着大平会不会派人奇袭,如果国都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才是得不偿失。
“北国和东莱西津早就达成共识,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就是引诱大平出兵,待到大平兵力大减,东莱和西津就会派出精锐之师,迎战大平的残兵,到了那时,局势对我们更加不利。”
洛宸临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是想让那些有点小心思但是一直暗戳戳搞小动作的人自己跳出来,这一次果然试探出了不少,接下来他们主要对付什么人,也有了目标。
哪知他的话音刚落,刚刚领命的户部侍郎不干了:“太子殿下现在才说出北国出兵只是为了引诱我军,是何居心,方才我等在殿前议论此事,为何太子殿下选择一言不发?”
若是洛宸临早点说出来,他也不至于惹怒了皇帝,现在想要恢复从前的地位,简直难如登天。
“我为什么要说?刚才你们自告奋勇说要为了大平做出种种牺牲的时候,不是很起劲吗?你们一定是出于对大平的守护之心,而不是因为乔少爷的率先请命,你们觉得有恃无恐,对吧。”
一定不是因为知道乔忆是三军兵马大元帅的不二人选,觉得肯定轮不到自己头上,想要出出风头,才会毛遂自荐的,是因为真的爱国心切,不希望自己的家园被战火蔓延的吧。
“既然丁大人有一片爱国之心,那么我方才有没有说出北国的目的,对丁大人来说有什么不同吗?反正不管怎么样,丁大人的爱国之心,都得到了体现,不是吗?”
乔忆的率先请命,就是为了骗出这些人,好让他们上当,中了他们精心布置的圈套之中。
只不过户部侍郎是其中最蠢的一个,别人都是说两句表现表现就够了,他非要让皇帝注意到喋喋不休的他,那么不满足他,就显得太不识趣了。
“就算现在知道了北国本就无心恋战,相比丁大人也不会觉得后悔吧,毕竟你也是为了拳拳爱国之心,怎么会因为知道两军本就不会打起来而懊恼呢。也不会因为刚才知道自己真的要上战场,担心自己死在边关,对陛下表现出了恐惧而觉得气恼吧,毕竟人人都怕死,我说的对不对,丁大人。”
乔忆这一套反讽,说的户部侍郎抬不起头,他就是在懊恼,如果早就知道两国打不起来,他刚才绝对不会露出半点胆怯,一个会让皇帝对他刮目相看,说不定他因此升官,可是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晚了。
“朕早就知道,北国不会动真格的,方才问一问你们,也就是想知道,朝廷到底有多少真正为了大平考虑的官员,愿意为了大平牺牲自己的人,只是可惜,你们真是让朕失望透顶,尤其是你,丁纪,你还有什么脸面,就在我朕的议政殿。”
方才毛遂自荐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摘去了乌纱帽,抄家搭配边关,永生永世不得重返京都,户部侍郎现在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连滚带爬的抓住皇帝的裤脚求饶。
他可受不了那个苦啊,边关不是他能待的地方啊,且没有了万贯家财,他去边关很快就会被饿死。
“陛下,陛下开恩,原谅臣这一次吧,臣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绝不会再犯了,求陛下看在臣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臣这一次吧。”
现在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始至终,这都是皇帝联合乔家与长公主府布下的一个局,就等着有蠢货往里面跳呢。
“今后凡事朝廷官员,犯了错,朕都不会轻饶,江山代有才人出,你们不中用,就换有抱负有担当的人来,朕不缺好的臣子,但你们若是再敢质疑朕的决定,朕会让你们后悔来到世上走一遭。”
时隔多年,大平的皇帝再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顺利的继任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