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她这般痛苦的躺在床上了无声息的样子，他突然在想，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爱情算什么？相守相伴算什么？白头偕老又算什么？
这些和她活着比起来，还重要吗？
无数的念头从脑中闪现，离墨第一次这么优柔寡断，不敢做出决定……
或许是，太重要的事情，总是无法取舍一般……
在离墨思考的时间中，云笙突然出现了异样，原本紧皱的眉头突然慢慢舒展了开来，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正无意识的看着床梁，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红光，神情刹那间变得冷漠无情，眼神移到旁边的离墨身上，却是立马划过一丝杀意。
说时迟那时快，云笙并未坐起，就着躺在床上的姿势一掌挥出直击离墨。离墨在云笙有动作的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可即便如此迅速也并未完全防范。
不知是云笙动作太快，还是离墨疏于防范，云笙这一掌离墨算是结结实实受了个干净。云笙见击中后，立马坐起又跟了上去，离墨此时受了一掌思绪全部凝聚在云笙的身上，看她毫不费力的又是一掌，这一掌相交之前算是下了十成十的内力，若这掌离墨再次承受，怕是饶是离墨这般的人，不死也是要残了。
离墨脚尖一点直接往后退去，直接躲过这一招，云笙见他竟然敢躲避眉间的戾气更重，唇角勾起冷笑一声：“这般大胆，还真是不要命了！”
这声音和云笙往日的声音差别实在太大，若不是他一直陪在云笙身边，饶是他自己也不敢将两人想提并论。此时的云笙如同一个杀人狂魔一般，眼睛血红。
“阿笙……我是离墨。”
离墨不敢出手，不管此时这个人是怎么样的，可她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她都是云笙，若是出手伤了她，怕是到后来自责的依旧是他自己。
云笙听见离墨的名字，动作怔了一下，可下一秒没有任何迟疑，招招狠厉直击离墨。无奈之下，离墨只好闪躲。
“当日未能亲手将你了结，今日本座就给你个痛快！”云笙抽出腰间的丝带，那丝带本就是装饰所用，可到了她的手中却是如同活了一般，随意的变换样子。
丝带像是有意识一样，随着云笙的动作朝离墨挥去，丝带碰到之处，均留下裂痕，那痕迹细小却尖锐，如同最锋利的剑一般。不难想象，若这丝带打在离墨身上，必定深可见骨！
两人缠斗了几分，离墨此时已经被逼入墙角，旁边除了床便已无去处，云笙见他陷入困境，不屑的笑了笑，奋力抵抗又如何，不过是将死之人的苟延残喘罢了，当初你那般对我，就没想过有今日这么一出吧。
“你当初那般对我，到如今可有一丝悔意？”云笙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白色的衣服弥漫了她的眼睛，心中止不住的苦笑，她当初是有多傻，才会那般相信他。
可惜，今日的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唯他是从的人！
“白莫言！你说你有今日可是咎由自取！”
云笙直指离墨，将他逼得无路可退，可殊不知，离墨的不后退并非因为无路。而是云笙口中的那句白莫言！
白莫言，他在江湖中多少有些耳闻，只是不知云笙为何会知道这人，据他所知，云笙从未离开晋州，也从未关注过江湖事迹。
除了白莫言之外，今日的云笙更加让他无法理解的则是，她身上那一身武功，云家大小姐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终日被继母欺压，他所知道的云笙和今日的云笙没有一处相同。
如果说今日的云笙不是往日的云笙，那往日的云笙去哪了？
更何况他终日和云笙在一起，即便有人想假扮也没有任何时机。唯一能够解释的只有，面前的这个云笙就是他的阿笙，如若说阿笙是因为中了噬心蛊才会变得如此反常，可这一身的武功又作何解释？
这功力虽不敌他，但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
“阿笙，离墨你可是忘记了？”
看她一副入魔的样子，他又不可出手伤她，便只好试试能不能将她唤醒。
只可惜此时，云笙哪里还能听见离墨的声音，血红的眼睛里只有那白色的衣衫，那颜色曾经填满了她整个世界，可那曾经后来却是被他亲手一丝丝的毁掉。此后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白色。
运着内力催动手中的丝带直直朝离墨刺去，离墨一个疏忽，躲避不及时，丝带划过胳膊，留下一条血痕，很快便染湿一大片。那血的颜色在白色之上显得尤为刺眼。血红的眼眸在看见离墨沾满血的胳膊时，呆滞了片刻。
被她刺中，离墨连眉头都未皱上一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突然动作迟缓的云笙身上，他看着云笙突然痛苦的皱起眉头，像是要挣扎出一般，瞳孔中的血红色竟开始慢慢褪去，离墨虽然想帮助云笙，可这个时候能帮助她的只有她自己，他只能无可奈何的站在一旁。
“阿笙，醒醒……”
听见他的声音，云笙突然变得恍惚，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像是在脑海中搜寻着，云笙痛苦的挣扎着，离墨是谁？她为何听见这个名字心脏会止不住的跳动，为什么在伤了他时心底会止不住的疼痛。
可，离墨到底是谁？
见她的神色慢慢回来了些，离墨不顾受伤的胳膊，慢慢上前靠近她。离墨刚挪动了两步，血红色的眼眸瞬间变了神色，本来拿在手中的丝带瞬间对着朝她走来的离墨刺去……
*
血染红了离墨胸前的白衣，也染红了云笙的眼睛。
她傻傻的看着离墨，脸上满是慌乱和惊慌，是她亲手伤了离墨，没有犹豫的伤了离墨……
“离墨……”云笙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离墨向来没有太大表情的脸上，听见她说的话，瞬间轻松了很多，还好，她终于回来了。
离墨朝她笑了笑，带着一些勉强，云笙手指一颤，将丝带抽出，温热的血瞬间喷溅了出来，有几滴打在云笙的脸上，灼热的温度刺痛了她。
离墨身子颤抖一下，唇畔瞬间发白，可即便这样他还依旧对着云笙勉强的笑着，他对着惊恐的云笙喊了句：“阿笙……”
话音刚落，唇角的笑却瞬间收敛，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离墨一把将昏倒的云笙纳入自己怀中，重伤的身体却因为他这一举动，无法支撑跌倒在地。
方才打动中已经引出不小动静，这么久未曾有人来的主要原因则是离墨喜爱清净，自从他搬到旁边的偏殿后，连带着清风苑都安静不少，文栎因为云笙的事情，一早便赶来清风苑，谁料还没走进，里面传来一阵声音，像是有人摔倒在地。
文栎心一惊，顾不上礼节一把推开门就冲了进去，寝房中间，离墨抱着云笙倒在地上，两人身上全是血迹，这一幕看的文栎心都快跳出来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把公子竟然伤伤成这般模样。
“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文栎三步并两步，立马跑了过去。
离墨之前本就受了云笙一掌，接连又缠斗了许久，接下最后一剑后还能抱着她已经是在强撑了，文栎紧张的样子让他竟然还能扯着唇角轻微笑了笑，将云笙托起试着站起来，他虽然身受重伤，可也不能将云笙交由文栎抱起，好在文栎进来的那一会稍微调调息了一下，力气回来一些，抱起云笙到没什么问题。
让文栎去将被他打开的门关上，自己则将云笙抱起放回床上。今日之事只有他与云笙知道，就连文栎他也不会知道。云笙伤了他的事，不能被传出去。
“我无事，受了点小伤。”离墨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文栎总觉得有些不对，公子这般轻描淡写的样子，让他有些奇怪，而且若是小伤，公子身上血迹又怎么解释？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离墨淡淡的解释：“血不是我的。”
“你先出去吧。今日不要让任何人到东苑来！”离墨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交代完就让文栎先出去。
离墨的态度十分明显，这件事情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自己！踌躇了一下，文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沉下心思就直接告退了。
文栎走后，离墨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将云笙的外衣拉开，将沾了血的衣物脱了下来，又从衣柜中拿出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做完一切离墨已经满头大汗，坐在一旁稍微休息了一下，又将满地的狼藉收拾干净，确保任何人进来都不会有怀疑。
当一切都收拾完后，云笙还一如之前那般静静的沉睡着，离墨看了看自己身上染血的衣物，又看了看云笙，他身上的衣物需要解决，而这里是云笙的住处并没有离墨的衣物，他只能先回去将衣服换好，再过来继续守着她。
心想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来，离墨这才将方才从云笙身上换下来的衣物和染血的丝带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