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步是为了什么?为了不挡住荀老,还是为了可以让他一剑刺入她的心……
云笙躺在地上,眼睛不甘心的看着离墨,可离墨没有看她一眼,至始至终,一眼都没有。
绿萝在她拔出剑的那一瞬间,青衣便丢下手中的东西,连忙冲过去扶了起来,接下来就是旁边的所有侍卫,然后是荀老还有他们身后一同赶来的明月楼中的人,一个一个全部冲到绿萝身边,直到最后一个人缓缓走了过去。
而那个人却是没看她一眼的离墨……
心里最后那抹期盼在这一刻也该熄灭了,人总是要学着成长的,在一个地方摔倒一次是傻,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就是蠢了,可她呢……
她在对离墨的期盼中摔倒了无数次,是离墨一次又一次亲手打破的期盼,那是她对离墨仅存的念想。
可现在……
念想没有了,是离墨亲手一点点打破的。
从离墨忘记她开始,从离墨冷漠的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始,从离墨说你自己动手即可时开始,从离墨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地上时,她就再也不会对他有任何一丝期盼。
她与他之间,从这一刻开始,是真的要……算了……
离墨走到绿萝面前,迅速将她止血,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让她服下,云笙孤零零躺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离墨从腰间拿出那瓷瓶,眼角不由得沁出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流进口中。
伤心的眼泪,果然是苦的,这一刻她终于尝到了,她的眼泪有多苦。
云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离墨手中的瓷瓶,那瓶上画着一朵梅花,那梅花此刻在他的手心,只露出一片花瓣,她不用看也知那梅花到底是何样子。
因为,那瓷瓶是她的……
那花也是她画的……
……
那是她特地做来送给离墨的,那日石桥上,她送与离墨的,那时她如何说的?
她说:“你既送我孔明灯,我便也送你一个礼物。”
她从腰间拿出那她亲手做的瓷瓶,那上面有朵梅花,而那朵梅花则是她,离墨以为自己不过是送他一个瓷瓶,却不知她的本意是将自己送于他。
那日离墨问:“送这是为何?”
那时他们正感情正浓时,她说:“且当定情信物罢了。”
……
那信物他竟还带身边,云笙不知他为何还会将它待在身上,可是,无论那种原因都不重要了,她都不在乎了,从他拿着自己送于他的东西,喂于绿萝时,就不重要了……
这就够了……
光着一点,他们就真的彻底到此为止了……
“你竟还没学会安稳,若不是玲珑再三恳求我早已将你赶出明月楼。”
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云笙移着视线看过去,却见离墨冷漠的站在旁边,眉间难掩一丝怒意。云笙扯了扯嘴角,这怒意可是因为自己伤了绿萝……
荀老看着文峰替绿萝止血,又吩咐青衣仔细看管,自己则朝云笙走去,招来旁边两人一把将地上的云笙拉起,一把抽出云笙身上的剑又刺了过去,只是这一剑因为离墨的出手,只是伤了皮肉。
荀老怒视着离墨,像是责怪他为何出手,云笙也看了过去,她心中因为离墨这一动作,跳动了一下。
可,离墨冷漠的话则是直接给她甩了一记耳光。
“她闯入我明月楼禁地,怎么轻易就死了。”离墨抬着下巴,眼中除了冷漠没有其他情绪。
呵呵,她到底是又傻了……
竟会因为他的一个动作,以为当初的离墨又回来了……
荀老愤怒的甩开袖子,心中的怒火用了许久才压了下去,若不是给离墨一个面子,这云笙他今日杀定了,一而再再而三伤他的孙女,若在能容忍他便不是荀悦山庄的庄主了。
“离墨,若是今日没有一个合理的答案,别怪我不念师徒之情。”
离墨恭敬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云笙,他手中还拿着那把拦下的剑,那是荀老的凌霄剑,若是她再受一次这剑,怕是必死无疑了。
拦下荀老,是为何他自己也不知,只是不知为何,他就出了手。
方才那言辞,不过是他临时拿出应付荀老之话,想必荀老也听出了一丝,所以才会说出后面之话。
离墨走到云笙面前,看着浑身是血的云笙:“你为何闯我禁地?”
云笙笑了笑:“无意之中。”
离墨勾了勾唇:“好一个无意之中,你闯入我禁地可以说无意之中,可你伤了荀悦山庄的绿萝小姐,这可也是无意之中?”
“自然不是。”
离墨轻声反问:“那边是有意为之了?”
云笙轻笑着,就是不回答他的问题,她这据身体早就残破不堪了,若今日他必须要自己将这具身体留在这里,那边就留下了,人固有一死,不过是早与迟的关系,她心已无所依,死又有何惧!
“离公子,你若想杀我,动手便是。”
离墨将手中的凌霄剑提起,置于两人之间,银色的剑身折射过房中的灯光映在云笙脸上,云笙看着他提起剑,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死在他手中,若他有朝一日想起是他亲手傻了自己,于他来说可算是个惩罚?
离墨的手动了动,云笙突然睁开眼问:“你当初所说之话,可有一句当真?”
离墨愣了一下。
云笙又说:“你救我多次,今日我就当一并还了。”她对离墨笑了笑:“离墨……再见了……”
话音刚落,那凌霄剑瞬间穿透了云笙纤细的身体……
离墨握着剑,另一端置于云笙的腹部,血染红了他的手,他错愕的看着自己握剑的手,又转头朝身后的荀老看过去,再回头时,云笙已抓着他的手亲手拔出了那把凌霄剑。
剑被拔出时,血溅入离墨黑色的眼眸中,下一刻他那双冷漠的眼眸里满是痛楚,他看着对面那个被自己伤的满身是血的人,浑身痛苦的痉挛起来。
离墨这一异样,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发现,云笙亲手将离墨刺入她体中的剑拔出,那动作像是一寸寸的将她心中那个离墨一点点拔出她的身体。
两滴血泪沿着云笙的眼角慢慢流下,白皙的脸上瞬间划过两条血色的痕迹。
血泪……
这世间竟真有血泪……
旁边人看着云笙眼角滑落的眼泪,心中止不住的惊讶。
这世间要有多伤痛,才会流出血泪……
一滴血泪划过脸颊,全部落入云笙左眼下方的梅花印记中,之间那瞬间梅花印记瞬间从血红色变成了金色,众人还没从血泪的惊讶下反应过来,转眼又被这异样惊的愣在原地。
刹那间,浑身是血的云笙从周身升起一团金色的烟雾,将她紧紧包围了起来,浮到半空中。
“这是什么情况?”众人纷纷惊奇。
莫说这么多人惊讶成这样,就连经过大风大浪的荀老也十分诧异,这异样就是连他都从未见过。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团金色的烟雾就将云笙笼罩在里,那烟雾像是有生命一样突然转动了起来,那画面像极了多年前江湖上的一段传言。
利用五行八卦,吸尽天地之灵气,达到重筑骨塑经脉之意。
古往今来也就只有传言中血影教的第一任教主白烟雨才能做到,而这云笙为何会?
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云笙身边的烟雾渐渐散去,待看清之后,云笙已然变了一人,除了身上染着鲜血其他再也看不出这个和方才奄奄一息的人是一人。
像是发现了他们的目光,云笙低下头看了看身上血迹,不由皱了皱眉:“本座最讨厌的就是白色。”
本、本座!!!
这不是只有那白烟雨才这样自称???
一时间众人更是闹不明白了,今日这些奇事已然让他们无法思考了,现在云笙说话更是犹如惊天雷一般彻响在他们头顶。
云笙倒也不觉得奇怪,像是他们这些反应她早就料到一般。
她扫视了这房中一圈,眼神并不锐利,可那目光扫到身上时,却忍不住打上一个寒颤,扫过众人,云笙将眼光停留在荀老身上,那眼光看似平淡,可那感觉只有接收到人才可形容。
荀老硬生生忍住自己的情绪,若不是他在江湖中见过大风大浪,此时怕也抗不过,云笙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倒还有几分硬气。”
这句话看似对着空气所说,但只有荀老自己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她是对他说的!
“今日之事,本座暂且先记下了,等来日,本座再来叙旧。”
她这句话说的张狂,面对这一屋子人丝毫不见惧意,旁边有位老者看不过去,突然大声说了句:“你到底是谁?”
云笙顺着声音看过去,随即嗤笑了一声,那老者她倒是印象深刻啊,那日在离墨床前,他倒是没少说话。
“本座岂是你可知道的。”
这一句话羞辱的那老者气红了脸,他一把大年纪之人竟被一个小丫头当众羞辱。
房中一时格外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你可还是云笙?”文峰站在荀老身边,迟疑的问。
云笙这次没有笑,而是转头看了过去,她眼中不带有其他感情,却也不见之前的嘲笑之意,她沉默了两分:“云笙已经死了,这世间再也没云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