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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壶2025-06-12 09:165,348

6.

许攸攸下意识地顺着付虞城的话摸了一下下巴,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付虞城轻笑了一下,然后两人又无话可说了。

像是站了很久,许攸攸呆呆愣愣的,猝不及防间,付虞城忽地弯下腰来,在离她只有十几厘米的地方停止了动作。

“你打算挡我的路多久。”

沃日。

许攸攸终于缓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张有了免疫的脸,然后揪着付虞城的衣领怒吼:“臭小子!我忍你很久了。”

付虞城拨开她的手,然后叠抱着双臂,颀长的身子往楼梯扶手上一靠:“嗯?怎么说?”

然后许攸攸的情绪如洪水般破堤而出:

“你白天不好好装修,非挑我晚上在家的时候捣鼓这些家具!我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有睡过安稳觉了你知道吗!”

“你知道我每天去上班,我同事问我什么吗?!他们问我是不是晚上偷偷跑出去偷鸡被人打了!眼圈怎么黑得像煤炭?!”

许攸攸说得正起劲,突然她身后付虞城家的门就开了。

里面探出一张和付虞城有几分相似的脸,咆哮:“付虞城,我限你几分钟内让这个女的安静下来,不然我就告诉爸妈你现在所在的位置。”

这人叫付修城,是付虞城的弟弟。

许攸攸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一大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踩空,又刚好被付虞城扶住。

门口探出来那个头不怀好意地笑几声:“这姐姐还挺会的,不如你直接来个以吻缄言……”

他话还没说完,立刻被许攸攸摁着脑袋按了回去。

她看着付修城,冷笑:“还以吻缄言,我以屎缄你你信不信。”

然后付修城就乖乖闭上了嘴。

7.

两分钟后,许攸攸一边嘟嘟囔囔,“弟弟你这智商怎么考上大学的啊?”一边勤勤恳恳地教付虞城如何连上自家蓝牙。

被冷落了的付修城按耐不住又插话了。

“姐姐,看你的样子,也就二十一二左右吧,怎么说话跟个老人一样,肯定还没有男朋友吧。”

许攸攸被说年轻了几岁,心花怒放,叉着腰特别不要脸地回他:“废话,那当然喽,本美少女天天18,偶尔重返十六五岁,But小弟弟,你还是太年轻了,姐姐这叫稳重成熟。”

“他这种马屁也就你这个岁数的女人容易信了,快点帮我看看蓝牙连上了没有。”

付虞城把手机放到许攸攸跟前,拦住了她看向付修城的视线。

你说什么小老弟?

你想死吗?

许攸攸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接过了手机。

在许攸攸没看到的时候,付虞城轻轻勾起唇角,像是一只得逞的狐狸。

说是邻居,但其实他们相遇的次数并不比萍水之交多多少。

后来再遇见,已经是两个星期后了。

她从公司回来的那天是个阴天。密布的乌云紧紧地压下来,令人难以喘息。

淮城的夏天向来风和日丽,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天气。

雨落下来的时候,咖啡厅的彩灯还闪得铮亮,许攸攸撑着伞,正要走到马路对面,却陡然听见了一声尖叫。

她抬头循着声音望去,瞥见不远处站满了人。

夜幕时分,霓虹降临,唯有那少年带着光,在人群中孑然独立,与那熙熙攘攘的喧闹声格格不入。

“发生了什么事?”

许攸攸快速走近,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作响,宽宽的职场阔腿裤带着凛冽的风。

“这个小伙子偷了东西还不承认,还想跑。”旁边一个兴奋的大妈热情地为她解说着,“店主追着出来,让他打开书包检查一下,他不肯。”

这时许攸攸才看清付虞城……和身旁火红张扬的摩托?

嗯,还是双排气管的。

8.

许攸攸拍了拍肩头的雨水,心下浮现了一丝复杂。

“没有监控吗?”

“哎呦,那你可不了解,别看这一条街都是崭新新的,这间店可是个老店,来买东西的都是老熟人,店主说犯不着对大家用监控。”

正说着,那边又争执起来了。

“放手,别让我说第二遍。”

“哎呦,没天理啰,偷东西的人这么嚣张。”

付虞城没理会店主的话,转身就要上车。

“付虞城!”

许攸攸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眼看着付虞城好像有直接拖着店主走的打算,不由地上前。

他听见许攸攸叫自己,回头冷冷地看着许攸攸抓住自己的手,“干嘛?”

“他说你偷了他店里的东西。”

“所以?”付虞城挑眉,“关你什么事?”

“不不不,”见他误会,许攸攸赶紧解释,“我帮他报了警,有什么事等警察来了我们再说吧。”

付虞城出乎意料地愣了一下,眉眼间浮上了些许笑意。

这场闹剧最终以店主向付虞城道歉为终。

起因是店主儿子为了撑面子,把店里最贵那套珍藏版的藏书送给心仪的女同学做生日礼物。

结果被问起来的时候又害怕承担责任,随手指了一下门外准备走人的付虞城,寻思着这人他老爹也追不上,到时候只能认栽。

没成想他低估了店主的行动能力,对方直接一个箭步从店内闪现到付虞城面前,将这个准备上车的无辜年轻人揪下了摩托。

听见了许攸攸报警,这孩子才害怕事情闹大了,当即承认了错误。

付虞城说要送许攸攸回去,但是许攸攸拒绝了,她担心这么小的小朋友开车会不稳当。

付虞城被她气笑了,“我今年刚考的驾照。”

许攸攸看了他的“豪车”几眼,然后没出息地上了车。

9.

一分钟后。

“哥哥哥,看路,别看我,看路。”

“现在是红灯,你怎么踩油门了,你到底会不会开?”

“我大限将至,告诉我妈我爱她。”

付虞城:“闭嘴!”

……

“为什么不解释?”

快要到楼下时,许攸攸突然出声。

付虞城静默了半晌,就在许攸攸以为他不准备回答自己时,那人低沉的声线方才慢慢响起。

“解释了又没用。”

他这突如其来的文艺风,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许攸攸拉开车门,却又见他解着安全带,明明才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人,却像一粒被时代裹挟过的沙子,沉沉浮浮。

于是她忍不住多嘴,“可若是不解释,就会被一直误会下去。”

却不想他没直接回答许攸攸的话,反倒忽地抬起头看着她,容貌姝丽,眉目温柔,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许攸攸:“……?”

这突兀的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刚从车上跨下一条腿,却又猝不及防地被付虞城从车前方伸过的手拽住了。

“想看夜景吗?淮城的夜景,是江南这边最美的。”

他有如初生兽犊般的眼睛盯着许攸攸,她心神微微一荡,点了点头。

等许攸攸人被拉到城东的半山腰上,她才有些后悔。

车里静悄悄的,窗外还下着雨。

付虞城打开车门出去,他没拿伞,一件浅色的毛衣瞬间就湿了一半。

那孤单的背影,像极了她十五岁时丧父的情形。

许攸攸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下心,她撑着伞下了车,走近付虞城。

入夜的淮城确实迷人,灯火通明。

红红绿绿,高楼林立。

他们身后有一座寺庙,翘起的房檐下点着孤灯。

“小朋友整天皱着张脸干嘛?来,给姐姐笑一个。”

许攸攸说着解下身上的风衣,给付虞城披了上去,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突然失笑。

人家都是男生给女生披衣服,怎么到了她这里还反过来了。

少年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出一片阴影,许攸攸没忍住,给了他一脑瓜崩:“其实要比惨,你肯定比不过我。”

他抬眼,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浓密的睫毛下闪着光,静静地将目光放在许攸攸的脸上,好像在辨认她一般。

“我爸在我15岁那年,被做生意的合伙人陷害,出了车祸。”她说着顿了顿,“如果他现在还在世上的话,那我应该会拥有和你一样的生活。”

10.

他们到家时已经十点钟了,许攸攸还特豪气地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塞给了他,说如果遇上什么困难就找姐。

结果第二天许攸攸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对方告诉自己让她到海城大学一趟,强调了一遍事情的重要性,报了个地址就挂了。

许攸攸在路上就堵了半个小时,到那的时候屋里人已经吵成一片了。

“我儿子我都没舍得碰一下,现在被你打成这样!”

有个女人说着就往付虞城这边扑上来。

许攸攸甩开了那女人的手,一扭头,撞入付虞城惊讶的眼中。

“老师您好,我是付虞城的表姐,具体是怎么回事还麻烦你和我讲一遍。”

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无非是班里有男生骚扰了付虞城朋友的妹子,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把人给打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我找律师和你们谈吧。”

老师:???

被打的同学家长:???

“虞城姐姐,我觉得我们可以私了,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许攸攸忽地笑了。

“私了?那你们打算赔人家小姑娘多少精神损失费?”

“你……”

许攸攸一把捂住那位家长的嘴巴,“大姐,你听我说,这事是因为你儿子手贱碰了人家姑娘对吧。”

那女人点头。

“我弟弟去阻止,结果你儿子想打他,结果技不如人打进医院也是事实对吧。”

那女人点头。

“这不就完了,人还没死,我弟弟这是正当防卫呀,你还和我聊什么?你儿子有多弱鸡么?”

许攸攸说完转身拉着付虞城就往外走,没给那群人任何反驳的机会。

付虞城追了上去,“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律师。”

许攸攸瞥了他一眼,嗤笑,“我倒是也不知道我还有个弟弟。”

“弟弟,走了,姐姐请你吃冰棍。”

许攸攸朝他招了招手,笑容和背后的阳光融成一幅画,看得付虞城突然晃了神。

“这女人……真是……”他站在原地,蓦地生出些窘迫来,“把我当小孩子吗?”

许攸攸买完冰棍扭头,突然发现付虞城没跟上来,她也没在意,提着两个冰淇凌就顺道去了趟办公室。

路刚走了一半,突然被一辆跑车挡住了去路,车窗缓缓落下。

“上车啊。”

他漆黑的眼眸在阳光的映衬下漂亮耀眼,一张精致的脸笑得格外勾人。

11.

许攸攸和付虞城的接触突然密切了起来。

她总是喜欢仗着自己比付虞城年长几岁的身份,给他讲大道理,结果发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不着调的大男生比自己更喜欢一本正经地说人生哲理。

这天许攸攸被上司甩担子,熬了一夜还是没能完成任务,付虞城来找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睡死了。

还以为许攸攸出事了,他用电话狂轰滥炸,总算引起了许攸攸的注意。

她扫了一眼门口的付虞城,突然笑了,猛地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委屈地看着他:“弟弟,我昨天一宿没睡。”

付虞城被她这一看,耳根莫名地红了起来,瞥了她一眼,结结巴巴,“关关关我什么事?”

许攸攸跺脚,“好弟弟,小虞城,如果你帮我,我就带你吃你最喜欢的烧烤去。”

“谁说我喜欢吃烧烤了。”

付虞城红着脸咳了一声,再三强调,“我是看在你上次帮我的份上。”

许攸攸笑了,一脸谄媚,“是是是,我知道。”

付虞城从她掌中抽出手臂,“我靠,你别这么说话啊,老大不小的女人了还学人家小女生。”

他接过许攸攸的策划案,陡然发现“付程集团有限公司”几个字样,登时心跳如雷。

放眼整个淮城,能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公司的只有他父亲这个自恋狂了。

付虞城二十岁的生日也是许攸攸陪着他过的。

这天两人正吹着蜡烛,他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

付虞城出去接电话,结果回来以后神色萎靡。

“怎么了?”

许攸攸朝他递了一块蛋糕。

“没什么,就是可能要回家一趟。”

“那就回去呀,”许攸攸推了他一把,“反正我待会儿还有一个相亲,你也不用愧疚。”

她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攸攸。”

许攸攸吓了一跳,也没注意他的称呼变了,抽出手就去揉他的头,“怎么了你又?”

他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却又只是低下头,捏她给的生日贺卡,指甲发白。

许攸攸没注意他的情绪,往嘴里塞了一口生日蛋糕,然后急匆匆地去门口穿鞋。

“不和你聊了,我要迟到了昂。”

到了门口,她突然回头:“你听你父亲谈起过一个叫许周的助理吗?”

“许周?”付虞城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吗?”

“没有,”许攸攸笑了,“快回去吧,别让你爸等急了。”

12.

付虞城家的公司出了问题。

他那个冷漠的父亲住院了,付虞城在母亲的央求下去看了他一眼。

这个可悲的男人,之前到处留情,生病时只有他母亲这个不被承认的正室夫人陪着。

她将他留在走廊,说了一夜当年没说出的话。

2009年,他的父亲因为不满于手中的股份,买了一份意外险,然后将公司合作伙伴推入了山崖。

他趁着对方的儿女年幼,堂而皇之地掌管了公司的大权。

“那家人姓什么?”

“姓许。”

“许攸攸?”

“这好像是女儿的名吧。”

付虞城说不清心底的情绪,扭身进了病房。

他真的只去看了他父亲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回了家。

到了楼下,正遇上许攸攸被相亲对象送了回家,他头脑一热,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把她从男人怀中揪了出来。

“虞城?”许攸攸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了?”

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付虞城的心跳突然加了速。

恰好瞥见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外衣脱给了许攸攸。

她被他逗笑了,拿下他的外衣,“我不冷。”

“我知道啊,但是我热啊,你帮我挂一会儿。”

他凑近许攸攸,眉头一皱,“你喝酒了?”

许攸攸没回答他,但是朝他打了一个酒嗝。

混杂着酒味和食物的气味一出来,差点让他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其实许攸攸很清醒。

她甚至在付虞城背她上楼的时候,把自己是公司内鬼的事情给说了出去。

“你家的公司危机是我做的,你爸爸的病是我弄的,小弟弟,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付虞城背着她爬了三层楼,气息有些微喘,“你今天真的是去相亲吗?”

许攸攸一愣,但还是如实回答,“我出去和朋友庆祝。”

“庆祝当年害死你爸爸的凶手得到了惩罚对吗?”

提到自己已故的父亲,许攸攸也冷下了脸,“对。”

快要到门口时,他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语气决绝,“你愿不愿意,走慢一点。”

许攸攸趴在他背上,“不愿意。”

付虞城没再说话,他默默把许攸攸放回家,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他消失在了许攸攸的世界。

但是明明她和付虞城并没有承认过对方对彼此的意义,却还是让她隐隐地难受。

“若是能避开猛烈的欢喜,依然也不会有悲痛来袭。”

想来还是在某个嬉笑的瞬间心动过吧。

她从十五岁就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要养精蓄锐,然后弄死付程这个贱人,再然后呢,她妈妈告诉她然后应该嫁人,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后来她不断地相亲,不断地相亲,却又妄图在对面人身上找到他的影子。

天沉了下来,许攸攸撑起雨伞。

她看着雨下得淅淅蒙蒙,总觉得在这种雨夜,应该有一位少年。

他会像那晚一样伫立在细雨间,嗓音清冷,朝她伸手,说,“过来。”

那双手,骨节分明。

而那少年,俊美异常。

兼具一副少年人该有的意气风发,惹得她打乱了一盘好棋,却依旧心甘情愿,一步一步,身向虞城那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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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向虞城那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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