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人马在进京城以后便与皇宫的队伍分道扬镳了,这也是元帝之前就给世子的特权,念及他一身沉疴不宜疲劳,虽然元帝没有料到世子的眼睛竟然会好起来。
世子派了人前去禀报了一声便回了宣亲王府,元帝此时对于世子心绪杂乱,一边国事繁忙,实在是无暇顾及,也就随了他。
世子对于他来说是一根隐晦的刺,自从云辞背叛了他自己后,元帝就猜测着,世子已经知晓了他自己的目的,从而心生恨意对他的皇位不利。
但是现在他手无实权,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等他暂时处理好了朝廷里的事,再专心将谢家这一根心中刺给彻底拔掉。
“世子殿下,夫人,到王府了。”
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世子和云辞先后下了马车。
守门的侍卫看到这一位白衣少年时都纷纷地愣了神,有些发懵,直到反复确认了王靖与云辞的脸无误后才意识到这是他们的主子,那个常年蒙着白纱的瞎眼世子。
他如今竟然复明了?!
“看什么呢,见到世子殿下和夫人都不知晓礼数的吗?”
王靖面色严肃,威严地呵斥道。
侍卫这才急忙低头行礼,拱手道:“见过世子殿下,见过夫人。”
待人走后,两人面面相觑,久久不敢置信。
“世子殿下的眼睛……好了?”
“好了,你没看见他现在走路都不用人扶着了。”
“奇了,难不成是天灵寺的得道高僧将世子殿下的眼疾治好的?”
“治好了又如何,”另一个侍卫有些不屑地一笑,“这个家如今都是二爷家在做主,都那么多年了,世子手里一点实权都没有,想翻身,可没那么容易。”
像他们这种底层的下人,只有趋炎附势才能能生存,讨好当家主子是他们最基本的方法。
早在王府换主人的时候,谢铨将府内全换成了自己的人,本是府内管事的他们就已经投靠了庶出谢铨一家,好话说尽,才能勉强留在这里做个看门有口饭吃,当然也不希望再生什么变故。
世子从正门招摇正摆地走入王府,云辞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震惊和奇异的目光,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吱一声,只敢窃窃私语着。
回到绛竹阁后,云辞不解地问道:“殿下这样不会更加引起陛下的猜忌吗?”
元帝忌惮谢家,所以才让原主想方设法地给世子下毒,好让谢家嫡系彻底断根,将庶出操纵在手里。
世子本来装失明就是为了躲过多疑的元帝从而保住一条命而已,可为何现在却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
“若是装瞎有用,他也不会将你安排过来给我下毒不是。”世子脱下了布满尘霜的披风,环视了一圈这个曾一直在白纱外的屋子,心底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愫。
“有理。”云辞点了点头,习惯性地坐在了世子上座榻的边上,觉得世子说的十分有道理,若是装瞎有用,那还要她这个亡命炮灰干嘛。
但是云辞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太对,看着坐上榻的世子,眯了眯眼,问道:“殿下……果然是知道那是毒药,还非要妾吃下去???”
她就知道谢斐这厮坏得很,当初明知道那是一颗要命的毒药,还偏要她吃下去,还好她这条小命触碰到了游戏里的哪个bug保了下来,不然她特么早就歇菜领盒饭了!
况且她根本就没有要下毒的意思,这个王八蛋世子却非要逼迫她吃下去以证清白,完了以后还让人给她收尸去。
世子:“…………”
这旧账翻的好,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你欠了我好几日的情诗没有写。”
既然缺理,那就转移话题。
云辞:“…………”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讲武德呢?!
“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还请您移步正厅。”
王靖从外面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说道。
世子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转头看向云辞,露出一个温柔无比的笑容,嘴上却强硬道:“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一会回来检查你的功课。”
然后还勾起嘴角,伸手轻轻捏了捏她吃得有些圆润的脸蛋。
云辞:“…………”
起身转头的那一瞬间,世子那如玉温文尔雅容颜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成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冷意。
那步步坚定地步子,让云辞觉得世子好像变了一个人,如同一座高大稳重的山一般。
而此时她也无瑕去顾及那些,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白花花的宣纸,苦大仇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日子以后她还怎么过啊?!
没点文化都不能谈恋爱了?
……
……
“王大人,这里是二爷的院子,王大人这还有何贵干?”
王靖身后跟着江潮等一众魁梧的大汉,将谢铨院里头的下人看着这气势汹汹的一众人都忍不住被他们身上的那一股气势也吓得颤了颤。
“我奉世子殿下之命,前来捉拿偷窥夫人沐浴的歹人。”
王靖在这一群人面前,一点都不虚,如同俯视着一群蝼蚁一般。
“嘿哟,王大人,你这可就弄错了,这是二爷的院子,怎么会有偷窥夫人沐浴的歹人呢。”
孙管家挺着肥厚的膘肉,眯着眼笑道。尽管王靖再怎么气势夺人,在他的眼里,终归是嫡系那没有用的世子身边一条狗而已。
就算王靖是宣亲王谢钰的心腹,但是如今主家大权都在他的主子手里,任王靖如何威风在孙管家眼里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有没有,那就同我进去把证据搜出来不就知道了。”王靖侧身就要绕开孙管家肥胖而油腻的身躯进去,却被他一把给拦住了。
孙管家大声呵斥道:“大胆!二爷的院子可是你一个下人想搜就搜的?!你以为靠着世子殿下就能无法无天了?!现在可是二爷在主家呢!”
王靖捏紧了拳头,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
他常年习武手里力气大极了,孙管家被打的直接趴在了地上,脑仁都一阵发嗡。
“放肆!”王靖怒目而视,“世子殿下还在就想着主家之事,你这趋炎附势的狗奴才现在已经无法无天至此了?今日不教训你一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叫嫡庶尊卑了!”
说着王靖俯身一把抓住了孙管家的衣领,一用力就把这个肉团一样的中年男子给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握紧成拳,眼看就要一拳挥上去了。
“住手!”一个雄浑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打断了王靖的动作。
他侧头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谢家庶出老二,谢铨。
谢铨摸了摸自己的短须,面色带着不屑,走了过来,笑问道:“王大人这是要干嘛呢,在我这院子前那么大阵仗。”
那孙管家瞧见来人,都不用酝酿,肿着半边脸涕泪横下,想张嘴却从嘴里流出一股血水,伸手一摸,竟连牙都被打掉了两颗。
孙管家挣开王靖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向了谢铨,六月飞雪般地喊着冤,哭喊着:“二爷啊,您要为我做主啊!这王靖非要搜您的院子,我不让,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
伸手将那带血的两颗黄牙给谢铨看,“连牙齿都给打掉了啊……我还没娶妻成亲呢!!!二爷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谢铨低眼瞥了一眼孙管家,眯了眯眼,散发了几分危险,对王靖道:“王大人,我们都敬你是王爷身边的人,如今又贴身保护世子殿下,喊你一声大人。但你不要忘了,在这个府邸里,你也是下人,而我是主子,不可以下犯上!”
“既然二爷敬重王爷,那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竟敢出言不逊,说二爷是当家主,而世子殿下这正派嫡系的却不是,难道不是以下犯上?”
王靖一点也不畏惧,仰了仰头,神色审视地看着面前那个毒如蛇蝎的男子,反问道。
王靖此言让本淡定的谢铨心中凑出来一股无名之火,身位庶出,本就是他一辈子的硬伤,从小就根本无人关注他。
母亲出生低微,所以年幼时谢铨便总是遭人欺凌。
好在老天开眼,让谢家嫡系那么招摇遭到了帝王的打压,谢钰早亡,世子病重,他这才有了出人头地的一天,替世子掌管朝政与府中大权。
可是这个残忍的事实如今却又被拉出来鞭尸,气得谢铨涨红了脸,却还是得气愤地说道:“是,这奴才该打。”
“但是我这院子也绝不是你随随便便能搜的,好歹世子也喊我一声二叔,岂有此理?!”谢铨骂道。
王靖闻言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真是野山鸡披着风羽久了,就觉得自己是凤凰了。”
谢铨瞪大眼:“你!”
“只有正统嫡系的高贵血脉,才配让世子殿下喊一声二叔,殿下敬你,二爷不会不识相吧?”
王靖再一次挑着眉来着一个直击的反问,像是在挑衅一般。
“你这是在说我身份低微?!”
“这还用得着说?”王靖一撇头,似乎都不愿再和他多说什么。
从早日他便看不惯这狐假虎威的二房,今日他既然挑破了,也没有再顾虑过其他的什么后果。
“你!大胆,来人!将这没规矩的狂徒给我拉出去杖刑一百大板!”
谢铨气得吹胡子瞪眼,命令道。
那些家丁领命便四面八方包围要上来擒拿王靖,可是他们都太低估了王靖的实力,未等他们近身,江潮携领的几个壮汉,便挥着拳头将那些弱不堪风的家丁给打到在了地上,吃痛地起不来身。
“看来二爷挑人的眼光不怎么样,连我这个下人手下的喽啰都打不过,更何谈保护主子呢?”
王靖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那些家丁,冷眼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