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春的风还带着些许刺骨的凉意,从窗缝中悄悄钻入,惊得床上熟睡的云辞打了个冷颤,猛地睁开了眼。
她挣扎着坐起身便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古色古香并且精装淡雅的屋子里。
这是……哪里?
云辞还没有缓过来神,门就被人推开。
进来了一个身着淡紫色软烟罗长纱姿色不凡的女子,弯弯柳叶眉,一双带水美目勾摄人心。
女子看着坐在床上一脸懵逼的云辞,啧了一口,绣眉微皱,对她说道:“琴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睡觉,赶紧准备一下,一会世子要让我们前去献乐献舞,这可是杀了他的大好时机。”
云辞:“???”
琴瑟?世子?献乐献舞?杀了他?
等等,云辞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穿越了?!
还他妈穿成了个杀手???
云辞想着自己明明上一秒还在床上肝游戏来着,结果太困眼睛一闭,下一秒就来到了这里。
就挺秃然的……
接着那紫衣女子又拿出一个看上去做工十分精巧的小木盒子,拉过云辞的手将它放到了云辞的手心里。
“这是【千金散】,吃了之后就算是把如来佛祖都请来了也救不了他,一会你找机会把这下到世子的酒里,不出半天,他就会悄无声息、毫无征兆地死去。”
云辞打开了那小木盒,里面装的是一颗黑乎乎的药丸,还散发着一股扑面而来说不出来的奇异怪香,惹得她皱起了眉头,狠狠打了个喷嚏。
“啊嘁!”
啊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世子那么倒霉,要被下那么可怕的毒药。
那紫衣女子嘴角微勾,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自若地走到了一旁的红木桌边。
她伸出玉手拿起了桌上架着的一把五弦琵琶,将之抱入了怀中,抬眼笑着想对云辞说着什么,但是却看到云辞傻愣愣地还坐在那里盯着那毒药看。
“你看什么呢,赶紧收起来,不然以后叫人发现了。”
被她那么一说,云辞一边“哦哦”地应着,一边赶紧把小木盒合起来,默默塞到了衣内侧。
紫衣女子看着云辞有些慌乱的神色与动作,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愫,但是却没有说什么。
杀手观察力比较敏锐,她总觉得今日的云辞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云辞下了床,径直走到了梳妆镜前坐下,看着镜中陌生的脸,她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
这真的是她吗?
一双桃花眼脉脉传情,胭脂一抹娇媚动人,眼下一粒泪痣尽显风情,花钿与流苏的装点,一颦一笑皆带着风情,惹人心动荡。
身着一件蜜色的轻纱,上面绣着些许淡淡的粉花瓣,越发衬得轻纱下的人儿肤如凝脂。
云辞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穿越到一个姿色不错的美人的身上,心里突然有些暗自窃喜。
“诗月姑娘,琴瑟姑娘,世子有请。”外头来传话的婢女将云辞拉回了现实。
刚才那紫衣女子叫她琴瑟,看来原主是叫琴瑟没错,那紫衣女子应该就是诗月了。
加上还要献舞献乐,原主还是个技人。
想到这云辞心里突然一阵拔凉。
完了,她一不会乐器,二不会跳舞,那一会儿献艺她杵在那里,那岂不是会很尴尬?!
云辞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了一眼诗月,想要找个借口先避避,却看到诗月悄悄地把一把小匕首收进了自己的袖中,目光中满是寒光与杀意。
于是云辞默默地把到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诗月看上去心里只有干掉世子这一个念头。
此刻云辞要是退缩了,诗月说不定先用那把匕首把她给宰了。
一心干事业的女人真可怕……
要不得,要不得。云辞心中赶紧摇起了头。
诗月抱着琵琶走过她身边时,用她们两才听的见的声音对云辞说道:“成败在此一举,只能成功,不许失败,谢斐必须死。”
谢斐?
这名字云辞觉得十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世子……
世子谢斐!
她忽然想到,这不就是她昨晚肝的那款新出的宫斗游戏中的一个炮灰角色吗!
云辞直接猛女落泪。
昨天她看到了一款新出的宫斗游戏,升到五十级就可以领到两百块钱的现金红包。
于是满眼都是玛尼的云辞义不容辞地下载了一个开始玩。
但是进度非常得慢,加快进度的话需要充很多钱。
她玩这个游戏就是为了赚那两百块,怎么可能氪金呢?
然后云辞便选择直接开始肝游戏进度,直接通了个宵,困得实在不行了,想着休息会,没想到直接猝死穿越了进了游戏里面!
泪目了,曾经有一条好好的生命放在她面前,她却没有好好珍惜……
如果能再来一次,云辞会对它说:“过度游戏有害身心健康,这尼玛是血的教训!!!”
游戏里的世子谢斐是个出了名的倒霉鬼。
虽然他从小怀有惊世才华,却年幼时父亲宣亲王战死沙场,母亲宣亲王妃因情深撞棺殉情,是以他从小父母双亡,成了孤儿,也因此谢斐大病一场,染上了怪疾,双眼失明,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大周皇帝顾及情分爱惜谢斐,待他十分不薄。
但等到新帝登基后,谢斐却因造反被批入狱,最后病死在了牢狱之中,年仅二十二岁。
关于谢斐的情节并不多,他甚至都不是能被选择作为进行闯关升级的主角人物,只能在主角的剧本偶尔出来冒个泡而已的精致炮灰,戏份少得可怜。
但他都那么惨了,竟然还有人想要谋害他给他下毒。
云辞默默地摸了摸怀里的小木盒……
比如她。
“琴瑟姑娘。”婢女看着留在原地出神的云辞,出声唤了她一声。
“啊,不好意思,走神了。有劳带路了。”云辞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对那婢女说道,心神不宁地跟着她们一同出了屋子。
宣亲王府繁华气派,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应有尽有,奢靡之风堪比皇家园林。
看来大周现在的皇帝应该还是元帝。
元帝是由宣亲王扶持登上帝位的,所以与宣亲王关系匪浅。念及宣亲王功劳赫赫却战死沙场,加上王妃悲痛殉情,所以元帝对谢斐也是给予了许多关怀与照顾,赏赐起来毫不手软。
世子的待遇都可以与皇子不相上下了。
但云辞就奇怪了,为什么这病歪世子最后竟然还会想造反,落了个病死牢中的惨剧, 他分明可以简简单单地富贵荣华一世。
……
可能,人家追求不一样吧。
她们被领进了世子住着的绛竹阁。地如其名,入目就是一片翠竹,亭台阁榭皆环绕其中,可以闻到竹子散发的淡淡清香,很是惬意宜人。
顺着鹅卵石铺的小路一直向深处走去,院中有一小池,旁有一座小亭独立,里面坐着人。
“世子殿下,两位姑娘来了。”婢女恭敬地说道。
云辞和诗月被领进了亭中,云辞这才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亭中人。
眼前的坐在红木长椅内的男子便是世子谢斐。
他一身银色仙鹤外袍微微松垮,月牙色长衣将他的皮肤衬得十分白皙无暇。
薄唇不点而红,眉若山丘,但那双本该明亮好看的眼睛却被一层三指宽的白纱覆盖,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他眼的轮廓。
或许是因为病着的原因,他的脸色十分得苍白,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撑着头,带着几分病气,还能隐隐约约嗅到几缕药的苦香味。
“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留靖叔一个人在这守着就好。”谢斐抬手挥了挥,示意婢女们都退下。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澈得如同山间的一泓清泉缓缓流过一般。
“是。”
婢女们领命都纷纷地退了下去,偌大的院中只剩下他们三人,与亭边的一个看着四十余岁的近侍,人高马大、面相凶神恶煞,腰间配着一把有云辞三个手臂粗的大刀。
云辞看着那把大刀,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忽然觉得诗月带着的那把小匕首也不过如此。
要是她下毒被发现,恐怕这把刀削她的脑袋就如同削苹果一样吧。
而且万一世子被她毒死,剧情走偏,她就有可能回不去原来的时代。
于是云辞果断抛弃了下毒的这个危险想法。
“殿下,诗月请求来为殿下抚琵琶,琴瑟妹妹来为殿下舞一曲如何?”
诗月褪去了方才的杀气腾腾,转而变得娇滴滴笑盈盈的,与之前判若两人,让云辞一阵感叹不给她一座小金人还真委屈她了。
谢斐淡淡露出了一个温柔似水的笑容,对她说道:“你抚曲便可,反正我看不到,也欣赏不到妙曼的舞姿,琴瑟便到我身边来伺候着吧。”
云辞看不出来这病秧子世子还挺会享受的,一边赏曲一边还要有人贴身服侍。
不过她内心还是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世子眼盲,这样四肢不协调的她就不用跳舞露馅了。
诗月一听,忙笑着应了声,抱着琵琶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还暗暗使劲地给云辞使了好几个眼色提醒着她下毒的事情。
确实,世子眼盲看不到,就算云辞当着他的面往酒里下毒,他也一点都察觉不到,只要避开近侍的目光,这是一个绝佳的下毒机会。
但云辞并没有理会诗月的眼神,她不能这么做。
“愣着做什么,快过来。”
世子见云辞迟迟没有动静,便主动耐着性子伸了伸手说道,淡淡的笑意依旧挂在他的唇边。但由于看不见,他伸手的方向并不是云辞站着的方向。
“妹妹快过去吧,听听姐姐今日弹的曲儿是不是比往日的都要好。”诗月见如此良机,绝不想错过,便开口催促着。
无奈之下云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是。”
她有些犹豫地挪到了世子旁边,将自己的手放到了谢斐伸出的手中。
世子的手指节修长、如玉般,却滚烫地似乎要将云辞的手一并融化。谢斐握住了云辞的手,稍稍一用力,便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云辞重心不稳,跌入了他坐着的长椅中,半个人都倚在了他的身上。一股清苦淡淡的药香钻入了云辞的鼻腔里慢慢地萦绕着。
世子的怀中也十分得温热,云辞只觉得自己好似贴着一只大火炉一般。
诗月见状得逞地勾了勾嘴角,自顾地拨动了自己手中的琵琶,动听悦耳的弦音从五弦中流泻出来,轻拢慢捻抹复挑,绕梁声彻,令人陶醉。
谢斐开口对她说道:“给我斟一杯酒。”
“是。”于是她便开始乖乖地斟了一杯酒,送到了谢斐的嘴边。
云辞并没有在酒里下毒,让诗月看着急了眼,她故意弹了好几个重音来提醒云辞赶紧下手,都被云辞给选择性地给屏蔽了。
死心吧,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会下毒的,谁也别想阻挡她回去。
等到一曲都快弹完了,她还是没有半点异动,反而还很勤快地给世子递着酒。
世子也都很痛快地一饮而尽了,丝毫没有怀疑酒会有问题。
待曲终时,云辞仍是没有下毒,诗月红着眼狠狠瞪了她一眼,云辞侧了侧脸,假意没有看见,转首再次斟了一杯清酒送到了世子嘴边,“殿下,要不要再饮一杯?”
“世子殿下,诗月再为您抚一曲吧。”诗月语气乖巧可人,看着云辞的眼神却凶狠,恨不得一口吃了她一般。
谢斐推了推云辞递来的酒杯,神色平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不用了,你先下去吧,今日我不是很想听曲子,有些乏了,下回再说吧。琴瑟留下来陪着就行了。”
云辞心里一梗,不是吧,她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啊……
“可是……”诗月愣了一愣,神色有些犹豫。
今日云辞的种种反常,让她心生怀疑云辞是不是已经背叛了她,不打算杀了谢斐。
看着云辞小鸟般的依偎在世子的怀里,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云辞连看着世子的眼中都多了几分柔情与温柔。难不成她一个舞姬还想借着这个病歪世子翻身当主子不成?
如果云辞此刻要是知道别人眼里她对谢斐的眼中都是爱慕与情义,可能会当场无语至死。
然后对那个人说,眼睛不需要就请捐给有需要的人好嘛,宝?
“可是什么?”谢斐稍稍抬了抬头,面向前方,像是在与诗月对视的样子,可他的双眼覆着白纱,看不真切。
但是却可以从谢斐轻挑的尾音隐隐听出几分挑衅的意思。
他加大了些许力气,将云辞搂得离自己更近了,让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上扬的嘴角看起来有些得意洋洋,好像在说“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呀”。
诗月被他的挑衅给激怒,看了一眼此等良机都没有动作的云辞,彻底地急了眼,“琴瑟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云辞:“???”
动手?
你都喊出来了这他妈还怎么动手,掰开世子的嘴给他塞毒药吗傻逼?
看到旁边那把大刀了吗,宝?!
诗月见她无动于衷,心中低骂了一句,手立刻抽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朝着谢斐飞速刺去。
匕首闪烁的寒光晃了晃云辞眼,让她一惊。
这就直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