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辞在宫里嚷着无聊,每日除了在谢斐身边还是谢斐身边。
小皇帝年幼,根本没有人打他的念头想要将自己女儿塞到后宫去,倒是都想把人送到现在不可一世的楚江王府去。
不过,谢斐并没有要理会他们的意思,即使这是笼络军心的大好时机,可以稳固他在朝中的帝位。
但这楚江王和他的父亲一样有个性,偏偏就油盐不进,根本不吃他们那一套。
看着在宫里头不禁拘束还没个做伴的人,谢斐将所有事宜都处理完成以后便带她回了王府,正好王府也不能没有主子管理着,不然就乱套了。
虽然改天换地,但是朝中腥风血雨仍是不减,谢斐上手第一件事情不仅要稳住朝政,更要稳住灾情。
他下令开房粮仓,当官的必须身先士卒,为百姓服务,不得又怨言,若是退缩畏惧便撤去官职,并且家中九代以内不得再为官。
谁都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王爷,竟然手段如此雷厉风行,作风也十分严格把守。
因此,大周虚假的表面下掩盖的亏空终于开始一点点慢慢地填补了起来。
好不容易得空了几日,谢斐却很意外地收到了一个特殊的人发来的请帖。
“太子……呃,不对,是临亲王竟然邀请殿下去府上参加家宴?这……不会是一场鸿门宴吧?”
云辞看着谢斐递来的请帖,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毕竟前太子可是因为谢斐的缘故才被软禁在东宫,如今天有不测风云,他从太子沦为了亲王,里里外外都与谢斐脱不了干系。
况且之前他还老看谢斐不顺眼,怎么突然就邀请谢斐去参加家宴了?
看着就像是没安好心的样子。
“应该不会,你看,他还特地叫了你一块去。”谢斐将她揽进怀里,指了指上面提到的“带上王妃同来”的字样。
“李言瑜虽向来痛恨我,但为人却是正人君子,从不会对无辜者下手,既然连你也一块邀请了,那必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谢斐坚定道。
或许是因为太子的身上留着谢家的血脉,骨子里的正直与生俱来,而五皇子那般的下作手段可能恰巧遗传到了元帝的性子。
可惜如今,元帝中风,除了睁眼闭眼外什么都做不了,五皇子毕竟是皇子,余后一生都将在牢狱中度过。
连云辞自己都没想到,本来吊着一口气就要裂开的世子殿下竟然会成为这一场屠杀游戏最后的赢家。
而她,一个刚上线就该去领盒饭嗝屁的龙套npc竟然会就那么躺赢了。
就像是赌博一样,绝境处她放手一搏,结果却十分以外地赌赢了。
简直了好嗨哟。
云辞和谢斐一同到临亲王府的时候,一进院里头就看到谢太后的身影。
她站在一身青色锦袍的李言瑜旁边,一脸温柔地看着将一株光秃秃的树枝栽进土里的李言瑜,笑道:“这样,今年冬天就能看到黄色的梅花了。”
说着,还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李言瑜,临亲王受宠若惊地接过帕子,起身擦了擦额上沁出的密密细汗。
“殿下,楚江王来啦。”
下人提醒道,两人才缓过神来才转身看到了走进来的谢斐与云辞。
“见过姑姑,见过临亲王殿下。”
谢斐带着云辞恭敬地行着礼道。
“嗐,都是一家人,不必那么客气,走吧,本王已经命人准备好宴席了。”临亲王不仅没有了对谢斐的敌意,反倒反常地满脸亲和与笑意,请着谢斐与云辞进去入席。
“是啊,难得子朝得空,一家人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谢太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任由临亲王搀扶着她一同进屋。
此前说谢太后不喜欢自己儿子的传闻似乎像是谣言一般,在任何人的眼里看来,眼前的这一对母子,母慈子孝的,惹人羡慕。
连绷着一根神经的云辞都不禁有些松懈了下来。
看来是她白担心了,人家就是只是想简简单单的吃一顿饭而已。
但是,对于云辞来讲还是有些拘束的,毕竟她平时一顿吃三碗饭来着的,人送外号云三碗。
用完膳后,临亲王与谢斐在水仙亭里品着茶,云辞则陪着谢太后在院子里散步消消食。
“我从来没想过,可以和你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聊心。”李言瑜看着对坐的俊俏男子,不禁心生感慨,“以前我们两连话都没好好说过几句。”
谢斐轻轻笑了一声,认同道:“那倒也是。姑姑常来吗?”
提到这,李言瑜脸上瞬间开心得如同一个稚子般,点头道:“嗯,还经常会住在这儿,我们约好了今年冬天要看各色各样的梅花,院子里还差一株黄梅,我便差人去寻了好久,终于寻到了。”
“挺好,”谢斐淡淡一笑,“不过,你不生气么,不然如今坐上皇位的人便是你了。”
他主动挑开了这一层带有争议的话题,但是有些话,总得说清楚。
李言瑜摇了摇头,无奈道:“做了近二十年的储君,从出生开始我的一切都要被关注着,这简直就是一种惩罚而不是荣幸,更何况那个血雨腥风的宝座。
我以为母亲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不如别的皇子,所以我才想着一定要变强,让母亲喜欢我。可是我发现母亲总是偏向你,所以,我很嫉妒你,很讨厌你。
不过,没想到母亲只是为了保护我。”
他像是解放似地叹了口气道:“母亲说的没错,不做皇帝我反而会更快乐。就像现在一样,我不用想着怎么去费尽心思笼络朝中重臣来加大自己的势力,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比下去,更不担心母亲会不喜欢我。
现在想想也对,谢斐你从小时候就没有了父母,病了这么多年,也被欺压了那么多年,若是母亲不疼你,就再也没有人疼你了,你比我更可怜。”
谢斐也没有很悲伤,只是那些不堪的惨痛回忆令他有些不真实的虚无感,笑道:“现在不了,你我都有人疼着了。”
“你说的是你那心肝宝贝似的王妃吧,”李言瑜难得露出了八卦的面色,“倒也是稀奇,开始我觉得你是病得脑子坏掉了才会宠幸这么一个女子,现在想来,还有几分羡慕你。
毕竟以前东宫的女子各个都心怀鬼胎的,连太子妃心中想着的权力都胜过于我。你的王妃却愿意在落魄之时都对你不离不弃的,比起高贵的出身和出彩的才华来,确实更加可贵。”
“诶,”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们的婚期可有定好?”
谢斐道:“姑姑挑了下个月初三,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言瑜看向荷花池内争奇斗艳的芙蓉花,向往道:“我心向自由,却被太子之位囚禁了那么多年。母亲同我说了许多江湖上的传闻,令我心生向往,想出去游历一番,看一看大周山水的奇观异景,走过大周的每一寸土地。
所以,邀请你来,也是为了借此将我们俩之间那么多年的隔阂误会消除,顺便再道一个别,到你婚期来回来送祝福。”
谢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那可不成,一个月你出去,再回来就该误了日子。我这一辈子可就这么一场婚礼,你若是耽误了,可真是过不去了。”
李言瑜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不亏是宣亲王的儿子,作风和舅舅也是如此雷同。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那我也就只能安安分分等到吃完喜酒,陪母亲赏完各式各样的梅花,过完年再走吧,不急这一时。”
……
“说来也真是神奇,”谢太后看着云辞,不禁感慨,“自从你来了以后啊,一切似乎都开始改变了。”
云辞道:“妾不敢,这一切都是天意。”
“是天意,天意派你来,拯救那苦命的子朝。
你没来之前,哀家真就以为,我们谢家从此就断了血脉了,但没想到,子朝竟然重振了整个谢家。
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算起来,还真的得从你到子朝身边开始算,那是他便已经开始慢慢转变了。不再想着向死而生,不再那般笃定自己的命运了。
他现在说着日后,往后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云辞刚定下心想要说几句,便被谢太后接下来的致命三连问给记得溃不成军。
“所以那么久了,
你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给你准备的药喝了吗?
还是子朝他不配合?”
云辞:“…………”
她的心好累啊…………
就连拜别时,谢太后还特地命人给云辞灌了一碗有利于怀孕的中药,连连叮嘱了好几次让她多在谢斐面前诱惑一下,免得他忙了政务忘了自己的正事。
“好了,母亲,这东西急不得,又不是母鸡下蛋那么容易,你就饶了人家吧。”
连临亲王都看不下去了,看着被药苦得眼泪花都冒出来的云辞,好心道。
“你这话怪耳熟啊,哀家好像听谁也说过。”谢太后陷入了沉思。
“是愉太妃,姑姑好久没见过她了吧,你们之前关系很要好的,大概是想她了。”谢斐一边帮云辞抹去了泪水,一边扯开话题道。
“也是,虽然五弟不是个东西,但是愉太妃却是难得的明白人,现在五弟被囚禁,她作为母亲,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临亲王认同道。
谢太后呢喃道:“难怪最近老打喷嚏,肯定是她背后说我小话呢。”
众人忍俊不禁。
“那斐就先告辞了,改日来看望姑姑和表哥。”
谢斐笑着道,这是他第一回叫李言瑜表哥,虽然大家都有些意外但却都没有多说什么。
这么美好的氛围,怎么能被破坏呢,谁又舍得破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