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床边从尸体被削断的颈口,一路看到了那条断臂。
扒皮尸身上被套了死者生前的衣服,衣料遮挡了大片血肉模糊的皮肤,如果想仔细研究尸体是否有缺失就必须把这衣服弄开。
王萱萱身上的裙子早已被血浸透,呈现一片猩红,几乎跟她的肌理颜色一模一样。
我拿手比量了半天,愣是感觉无从下手,总觉得这湿哒哒的衣料黏在她身上,看上去更像是一层红色的皮肤。
夏思哲从旁看了一会儿,终于是良心发现,从客厅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小剪子。
他并不肯上手,所以我只能小心翼翼的用剪子的刀口先挑开衣角,然后再沿着中线一路横切。
因为尸体被放置了一整天的缘故,没有了表皮保护的肌理已然是和衣料出现了黏连。剪刀过处,除了衣服的线头外,还有不少黏糊糊的血丝附着其上。
我强忍着恶心掀开遮盖在王萱萱身上的衣料,仔细端详着她的上身。
王萱萱的尸体惨遭分尸,套在她身上的衣服几乎充当了束缚带的作用。
此时我把这层“外包装”拆掉,尸块立刻就舒散了开来。只是因为大多数伤口处的血迹出现了干涸后的黏连,所以多多少少还连在一起,这才没有一股脑的散成一滩。
没有了表皮的肌理表面凹凸不平,每一条纹路都极为清晰。它们顺着骨骼的结构蜿蜒而下,线条虽然庞杂但却呈现出了某种规律。
只是因为所学有限,我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只能大致看出哪一处的纹理出现了断带,那就说明这里曾经遭受过割裂伤。
这些伤口也许是捅刺,也许是划伤,但无一不是呈现出外翻的态势,显示出当时创口的深度。
王萱萱的上半身整体来说比较完整,没有明显的缺失,只在腰腹的位置有一块巴掌大的凹陷。我仔细看了看肌理的割裂程度,感觉那一刀应该是直接刺入了内脏。
可如果只是被刺破了肝脏,脏器的大出血并不会引发这么大幅度的塌陷。至少从我所知的范围,只有器官被从内摘除,才会有这种表现。
夏思哲见我盯着王萱萱的侧腰看个没完,终于耐不住好奇,纡尊降贵的上前了一步。
我见状便拿剪刀指了指那块塌下去的肌理,说道:“也许真被你说对了,这尸体要么是被摘除了肝脏,要么就是肾被割掉了。”
刺鼻的血腥味始终缭绕在屋内,而经我这般翻查后,更是愈发浓郁。
夏思哲捏着鼻子看了一会儿,还是受不了这股味道,退开半步后才说:“虽然看不出来少了哪个脏器,但创口的面这么小,从外观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这说明对方是个行家,不是法医,也得是屠户!”
我用剪刀轻轻戳了戳王萱萱漏气皮球般的侧腰,皱眉说:“我想不通,为什么凶手要切那么个小口来摘取内脏呢?他明明已经把尸体大卸八块了,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又这么谨慎,直接一刀横切开不是更方便吗?”
夏思哲闻言斜了我一眼,啧啧道:“你们学犯罪心理的人多多少少也有点儿变态呀!这解题思路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听他调侃,我却眉头紧皱的说:“人是很功利的动物,如果能一步到位的事情,绝不可能花心思把它拆分成二到三步。而且王萱萱身上的刀口并不少,多这一道和少这一道口子,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来。反而因为他的精细处理,这才画蛇添足的凸显了这处。”
“以你们平时见过的案子,凶手刻意保持尸体的完整性一般是为了什么?”夏思哲问。
我想了一下,答道:“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为了一些仪式化的行为,比如献祭,又或者满足自己的一些狂热想象。但是,王萱萱的情况好像和这些都不太一样……”
夏思哲说:“为什么?这又是扒皮,又是割腰子,还像拼图一样的拼尸块,我怎么觉得充满了邪教血祭的味道?”
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但我听后却不自觉的摇头,说:“祭品不可能单独存在,如何要献祭,不论是什么宗教,最不济也该有个法器或者阵图。可匡择这间屋里除了尸体本身,根本不存在任何其他刻意的摆置。”
“不是献祭,那也不能排除只是个心理变态杀人后的特殊癖好啊?”
我还是摇头:“他杀人的步骤太繁琐了,甚至于杀戮本身似乎都成了次要因素。他不厌其烦的处理受害人的尸体。这与其说是完成某种想象,不如说是在目的明确的准备着什么……”
夏思哲微微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在按照某种工序处理着尸体?这描述怎么听上去有点儿像……”
我的话让有严重心理洁癖的夏思哲有些适应不良,他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是被我说的有点儿反胃。
缓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连连摆手道:“我有点儿后悔让你研究这具尸体了!不过,如果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成立,那么王萱萱失踪的内脏也许就成了问题的关键。只要我们找到它,那么尸体被处理这样的原因也就可以倒退出来了!”
“可是,内脏不比四肢这么显眼,我觉得要找到它并不容易。又或者说,我们该去哪里找呢?”我问。
夏思哲略微思考了一下,不知是随口一扯,还是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
就见他勾着嘴角笑了笑,很欠登儿的说:“要不还是按你的思路来吧!我们先去后厨找找,毕竟,生鲜类的东西容易腐烂变质,而最能满足储存条件的地方,不就只有厨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