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到井丰寨之间的直线距离有七百多公里,而且附近地形特殊,十里大山环绕。
如果要去往井丰寨,那可谓是航班没有,火车不通,全靠汽车在山路十八弯上飘。
王院长在当天中午姗姗来迟的赶到了招待所,我们一路开车颠簸过去,足足花了十多个小时。
虽然王院长说自己热爱健身,身体底子好,但我们也不敢太过压榨人家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在他连开了七八个小时后,便换成了林枫宇驾驶。
但这家伙的驾驶技术虽然过关,但开车风格却非常离谱。车速飙的很高,一点儿不觉得紧张,还有心思跟我们闲扯淡。
我作为车上唯一的普通人,这一路的飞车下来胃都快被颠出来了。
林枫宇看我脸色越发苍白,似乎有点儿怕我回去告他黑状,后半程还算比较收敛,把夜车这个苦活也揽到了自己身上。
井丰寨位于界碑附近,如今也已经被荒废,方圆几里内恐怕都没有人烟。所以我一路披星戴月的赶过去,肯定不能直接在那么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落脚。
王院长从八岁后就没再回来过南边的老家,但也许是想要尽地主之谊的缘故,他特意规划了一下我们的行程,最终选在了蓉林县休整。
蓉林县位置很偏,藏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山窝窝里面。
这边的公路还在修建当中,基础建设也很不完备,路边没有路灯照明。
我们一路从坑洼不平的土路过来,无比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就开到沟里去。
一路磕磕绊绊,好歹捱到了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五点。
天边放明,我也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不远处县城里零落的建筑。
和江城现代化的建筑风格不同,蓉林这边明显受到洪瓦等中南亚文化的影响,即便是个小小的县城,楼房也都成了缅式建筑。
隔着老远我都能看到成片的尖角式屋顶,以及各式贴金的佛塔雕饰。
迎着微明的晨光看去,一片片零散分布的小巧建筑,无一不在由内向外的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宗教色彩,显得古朴神秘又不失绚烂。
身处这样的地方,只凭感觉来判断,你可能会产生一种异域风情的错觉。
当然了,如果你沉下心细看,就会发现路边简陋的路标正横七竖八的倒在灌木丛中,上面清清楚楚的简体汉字很容易就能滋醒你的异国梦。
我忍着强烈的眩晕感在手机上搜了搜,发现这处小县城位于井丰寨以北14公里。
根据导航的指示,从这里只要顺着县道一路南下就能抵达国界线了。
当然了,看着眼前坑坑洼洼的土路,我委实怀疑这个所谓的“县道”是否真实存在,或者是否真已竣工?
不过熬了大半天,我此时已是筋疲力尽。
王院长刚在一家像是旅店的建筑物前停下车,我就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窜了下来。
受山林覆盖率的影响,这边的空气质量比望京市强了不知几个级别。
清晨时分,县城里的负氧离子浓度高的惊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微潮的空气夹杂着植物特有的芳草气息一起灌入肺腑,使得整个人似乎都活了过来。
王院长毕竟年级摆在那里,一路开车过来也已是面露疲色。跟着我一同站在车边缓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打起精神,敲响了眼前这栋红顶白墙建筑的大门。
我不清楚蓉林这边的营业时间是从几点算起,但当一个十七八岁小姑娘睡眼惺忪的给我们拉开门板时,我大致就猜到了这边的作息是多么的怯意养生。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看着我们这群外乡人,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但很快她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这人的面上并没有朦胧的睡意,但看那一身松松垮垮的打扮,不难想见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男人操着一口方言味十足的普通话向我们发问。
我不太熟悉西南官话的腔调,所以对于男人的问题,我反应了好半晌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但好在王院长是这边土生土长的人,当即也用起了几十年没说过的土话。
他一连串句子吐出来,在我耳朵里听来全是乱码,但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脸上却是渐渐有了笑意。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寒暄什么,只从结果看我们很快就被让进了屋中。
和猜测的大差不差,这里是一栋中南亚风味十足的民宿。
说是民宿,其实也是近些年新兴的产业链,看屋内的装潢就知道是为了贴合背包客们的口味特意改装过的。
眼下并非旅游旺季,更何况蓉林县也不以观光为主业,客流量有限,所以整栋民宿里都空荡荡的。
那个迎我们进门的男人是这里的店主,他大手一挥就甩给了我们一个套间的钥匙。
可能是生意萧条,好不容易来一组客人让店主人很高兴。听说我们远道而来还没顾上吃早饭,他就立刻叫女儿张罗了起来。
蓉林县这边的饵丝比起米线似乎更为家常,但我不太能吃辣,唆了几口就浑身冒汗,嘴巴像着了火一样。
王院长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一碟子红彤彤的辣油直接浇到碗里,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因为赶了一夜的路,这一天我们不打算直奔丰井寨,吃过早饭后我们三人就齐齐回了套间休整。
老板给我们安排的房间里自带三个单间,所以我们各自回屋休息,谁也不会打扰到谁。
昨晚由于晕车晕的实在太厉害,王院长和林枫宇看我可怜就没让我轮班开车。
这一晚下来,我虽然时刻想吐,但也多多少少补了些觉。
如今洗过澡躺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整个人毫无睡意,只得趴在窗边看着楼下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蓉林的作息安逸,不像望京市一样仿佛被人按了快进键,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
这里的路人三三两两的出门,有说有笑。尽管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那放松的表情就能很容易的共情他们的怯意悠然。
林枫宇和王院长一宿没怎么合眼,我还在窗边愣神时,就听到隔壁屋子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鼾声,显然两人都已沉入梦乡。
晨光中我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觉得耗下去也没有意义便转身出屋,准备忙里偷闲现在这个小县城里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