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四周没有照明,但从萦绕周身的浓郁尸臭上,我也不难判断出我应该还在那个恐怖的地窖里面。
可能是冰水浴泡久了,我的五感都有些被冻得缓不过劲,早先铺天盖地的呕吐感减弱了不少。
我一边打着哆嗦去拧干裤腿上的黑水,一边四下环视,试图找到丢失的手电筒。
毕竟在完全黑暗的地下环境,光源几乎和生命同等重要。
然而,当我看过一遍后,我却是愣在了原地。
尸块和蛆虫依旧是静静的躺在地板上,但原本属于我的手电筒和背包却是不翼而飞了。
而且事情不止如此,在这个十来平方的狭小空间内,我竟然没有看到林枫宇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
事情变化的太过突然,我感觉额角都开始一跳一跳的疼。
我分明记得,在我昏迷前林枫宇还在执着的和铁门死磕。怎么如今大门依旧紧闭,不见一丝天光,但是踹门的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难道说他是自个儿逃出生天,把我留下献祭了?
我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个可能,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不说他会不会这么不地道,单从逻辑上讲就说不通。
因为试图把我们困在地窖里的人当时应该就在门外,即便林枫宇踹门成功也一定会被对方围杀。
那时候他已经吸入了一部分能致人昏迷的气体,想来也是强弩之末。
如今他虽然没被困在地窖,但恐怕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太多。
这样想着我心里不由一凉,要知道我敢来井丰寨完全是因为有林枫宇兜底,如果他已经出了意外,那我离凉凉也注定不远了。
求生欲让我强迫自己重新站起身,一步三挪的蹭到了铁门边。
现在的我完全没有撞门的力气,不过如果林枫宇当时成功破门而出,那就说明门锁一定被他踹坏了。
偷袭我们的那人即便有闲心把我扔进陶罐里,想来也不至于悠闲到再换一把门锁吧?
这样想着我就推了推门板,果不其然门已经损坏,如今不过是虚掩着而已。
门被推开的瞬间,我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外面是一片浓重的夜色,看样子距离我昏迷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
井丰寨位于深林之中,除了月光不会有灯光照明。
而很遗憾的是今晚是个阴天,乌云层层叠叠的遮住了月亮,一丝光都没能透过来。
我不确定偷袭我们的人如今是不是还在附近徘徊,但从我还活着这一点上分析,他的目的应该不是取我性命,至少目前为止还不是。
每件事情都有它的动机,我有些搞不懂这个神秘的偷袭者拥有怎样的脑回路。但只要知道对方不是想干杀人越货的买卖,我暂时也就放下了心来。
这样想着,我的目光不由重新转回地窖内。
只是因为光线太暗,我又失去了照明设备,所以端详了好半晌,我也分辨不出天花板上是不是别有洞天,无奈只能重回门口。
包铁门上的门锁都已被林枫宇踹断,比起郭守当时的破坏力,他显然下脚更狠。以至于不仅门锁遭受了重创,连门轴都偏离了中心。
门被推开的瞬间,我能明显感觉到整扇门的摇摇欲坠。
但也就在我推动门板时,我却不经意的注意到门缝处有一道红光一闪而过。
我愣了一下,赶忙蹲下身查看,就见门轴侧后方竟是露出了一个很小的金属弹片,上面嵌着一个米粒大的红色小灯。
如果不是门轴本身出现了变形,这个小红点定会被完全遮蔽在视觉死角里,就算有意寻找也很难发现。
突如其来的发现引燃了我的好奇心,我试着拿手去碰弹片正中的红点。但我的指尖刚一靠近,红灯却是突然一暗,紧接着我就看到门板触电般向着我的脸弹射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欠费多年的反射神经竟是难得机敏了一回。我条件反射的缩手,在千钧一发的刹那躲过了门板的夹击。
门板回弹的速度很快,但此时门锁已坏,我堪堪避开后,门就哐当一声砸在了门框上,继而因为力道太猛又自行弹了回来。
我愣愣的看着自己搞出的诡异局面,半晌才意识到门轴后的金属弹片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但是这一发现却让我一时间有些恍然,要知道我和林枫宇闯入这间地窖算是半随机事件,我们俩先后进入屋内的时间也没有规律。
可是,这扇门关闭的时机,以及天花板释放迷雾的时机却都恰到好处,不早也不迟。
很显然,有人在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根据我的推测,这人很可能是尾随在我们身后。一边找准机会关门上锁,一边悄悄启动了地窖内的机关,这才完美的让我俩中了埋伏。
可是,门轴处金属弹片的存在却是让我的这一逻辑不再成立,因为这门显然是被远程操控关闭的,而迷雾的释放也是遵循着同样的规则。
思及至此,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鲁茜茜的脸。
我不确定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景象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某种幻觉。但如果说有人能精准的把握我和林枫宇深入地窖的时机,那么这个人多半也身处现场。
这处地窖无遮无拦,如果真要藏下一个人,我觉得那处巨大的陶罐必然首当其冲。
更何况如今醒来再看,原本陶罐内满满当当的黑水只剩了小半罐,地面上湿滑粘腻的水迹一路延伸向了大门,所有迹象无不昭示着有什么东西从罐子内爬了出来。
梦境之中,我虽然目击了鲁茜茜的身亡。但梦终究是梦,我不能百分百肯定现实中那个妖娆的女人是否也已遭人毒手。
可是,如果她还活着,那为什么要人不人鬼不鬼的躲在这处陶罐中呢?
她袭击我和林枫宇究竟是偶然,还是早有预谋?
很多东西细思极恐,而且越想越渗人。
我搓着胳膊默默的思量,下意识的就从地窖口走了出来。
说实话,单凭昏迷前的惊鸿一瞥,我觉得鲁茜茜究竟怀揣着怎样的目的都已不重要了,我是无论如何不想再见她那副尊荣一眼。
这样想着,我就快步远离了那处通往地下的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