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女孩”的小脸上已是被热浪灼烧的通红,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但片刻后就被身下腾腾燃烧的火焰蒸干了。
根据我的经验,接下来表层皮肤就会被高温破坏。从受热最严重的部位开始向外翻卷,露出真皮层,接着就是皮肉焦化的恐怖画面。
我在表层梦境经历过类似的折磨,即便是以一个成年人的耐受度来讲,那种级别的灼痛都让我差点儿疼昏过去,遑论一个孩子遭受类似的事情时会是什么反应了。
火焰越烧越烈,我的眼前已是一片通红的火海。
因为感受不到温度,所以我只觉得火舌吞吐间,唯有光影在不断的晃动。
周遭的家具开始承受不住高温的炙烤,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而与之相反,“女孩”求救的声音却是逐渐衰弱。
古代推崇火刑来惩罚犯人,因为被活活烧死是最漫长也最痛苦的死法。
你能感觉到生命被火一点点的榨干,每一寸皮肉都逃不过被炙烤的煎熬。
瓦房的门窗都已被封死,黑烟和火焰在屋内交错狂舞,带起了一片片死亡的阴影。
而在这绝望的氛围包裹下,“女孩”的肢体终于不动了。
我感觉他的呼吸已经停止,毕竟屋内的黑烟已是达到了一个很致命的浓度。
即便去掉高温的炙烤,人也会在这样的环境中窒息而死。
我无法参与这段记忆闪回,所以我几乎是眼睁睁目睹了这条生命从眼前流逝。
这样的旁观很折磨人,我觉得这应该会留下很浓厚的心理阴影。
而在我心情沉重,想着这熬人的闪回何时才是尽头的时候,被高高悬在房梁上的“女孩”却是毫无征兆的摔向了地面。
眼前黑影一闪过后,我看到他无力的倒在地面上,地上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就把他的身子整个包裹了起来。
然而,也就在火团几乎要彻底吞噬“女孩”时,我的身后却在此时传出了一阵极为急促的脚步声。
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回头,竟看到一个蒙着头脸的人影径直冲入了屋内的火海!
这个人出现的太过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是在我眼前抖开了一面灰扑扑的毯子。
在我下意识以为他要袭击我的时候,毯子却是径自掠过了我的身子,忽的一下盖向了地上的“女孩”。
情势紧急,这人在一片火海中弯腰抱起了地上的孩子,转而径直冲向了卧室的一头。
我感受不到高温的炙烤,但我能看到这个冲进屋来救人的人身上也已腾起了黑烟。想必即便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他应该也已被火烧伤。
卧室有一个小洞通往屋外,这是我之前就已发掘出的生路。
所以等我尾随着那人进到卧室后,毫不意外的看到正他抱着一动不动的“女孩”拼命往屋外钻。
他出现的太过突然又拿湿衣服蒙着头,我没来得及细看,本以为这种勇闯火场救人的行为,应该来自某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但当我定下神来去看这位猛人的背影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身形极为瘦削,脊背佝偻,抱着女孩的双手也布满了皱纹,竟然是个老人!
这一发现让我瞬间愣在了原地,但几乎是同时,我眼前的火场也开始扭曲变形,记忆闪回在这时再度切换了背景。
记忆片段的切换会伴随一股让人不适的眩晕感,整个人眼前的画面翻转跳跃,几近扭曲之能事。
这种急剧的变化不受人的控制,我无法再细究火场内的线索,待到眼前的景象彻底稳定下来,我才使劲按了按额角逼自己定神。
从火光闪耀的房间骤然切换,我感觉看什么都带着蒙蒙的一层白光,看不真切细节,只是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一间逼仄的小屋内。
屋内空间狭小又拉着厚厚的窗帘,只有极微弱的一线天光从墙边的缝隙钻了进来,但却不足以用来照亮。
明暗变化太过巨大,我一时间适应不来,揉着眼睛等了好半晌才勉强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不同于之前在梦中的平房,这次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间老式的居民楼。
铁铸的暖气片贴在墙边,花白的墙上钉着一幅国画主题的挂历,上面年月一栏显示的是2003年6月1日,儿童节。
我记得着火的那间瓦房内也有一幅挂历,时间好像是1993年的6月1日,距离这一场景整整过去了10年。
绝大多数情况下,梦中没有明确的时间概念,所以一旦出现具体的年月,就说明这一天对于梦主人来讲非同寻常。
而对于潜梦师来说,这样被特意标注出的日子一般都是关键事件发生的时刻。
杜云泽如今已经是个中年人,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儿童节,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刻骨铭心?
我轻按着额角缓解眩晕的感觉,同时冥思苦想着自己曾看过的那沓档案。
杜云泽的履历其实乏善可陈,他走入人们的视野时已是六岁。
不同于其他生龙活虎上小学的孩子,那时的他周身的烧伤面积高达70%,躺在床上几乎一动也不能动,只是单纯的呼吸都可能撕裂刚刚愈合结疤的伤口。
因为他的烧伤太过严重,当时的县医院在接诊后立刻报了警。
作为杜云泽唯一的亲属,他的爷爷作为重大嫌疑人被警方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