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佩文不见了踪影,这个发现让我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如果她是在睡着时遭了意外,我和她挨得这么近,对方没可能不发现我。
难道说她是去上厕所了?我心中萌生了这个想法,但下一刻就又觉得不可能。
先不说我没有听到任何离开的脚步声,单是我面前这片已经熄灭的篝火就很能说明问题。
在这种方向难辨的林子里,夜间如果没有火源的照明和指引,但凡离开一段距离就将很难再找回来。
想到这里我便伸手去摸了摸已是烧焦的木枝,指尖并没有传来滚烫的触感,但尚且能感受到一些暖意,这就说明篝火应该只熄灭一小段时间。
将时间倒推回去,恐怕王佩文应该是在我睡下后不久就离开了。
因为考虑到了火源容易吸引不速之客,所以我在引燃篝火后便没有再添过柴火。而那区区几截木枝至多能撑一两个小时,连下半夜都熬不到。
如今天色依旧昏沉,看起来距离天亮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
而这边王佩文消失了不久,我们藏身的这处土坡附近就出现了奇怪的人影,这种天时地利的巧合让人不得不多想。
由于罗心雨梦境中的经历,让我对于这个女人始终有些解不开的心结。所以哪怕我们一直相处的还算愉快,我却很难真正相信她是个无害的存在。
因此,面对她的不辞而别,我不由自主的开始向着最坏的角度推测。
而这样想着,我忍不住扒着土坡的边沿,悄悄的观察着在附近游荡的几个人影。
我注意到他们总共有四个人,身上整齐划一的都没有穿衣服,只是涂着一层黑乎乎的泥状物。
也许是没有了衣服的约束,他们的身形非常矫健。哪怕是穿梭在这么一片到处都是毒物的林中,他们依旧是行动自如。
这几个人身边闪着很微弱的灯火,看那形状有些像是老式的矿灯。而且大概使用了有些年头,光源昏暗而且不太稳定。就我盯着他们看的这一会儿功夫,这灯就跟抽筋一样闪了两三回。如果不是光线太暗,几乎要让人以为是闪光灯。
老式的装备配上一丝不挂的外形,我实在无法将他们跟别墅内西装革履的客人们划上等号。尽管人在极端条件下的确会改变,可变的这么奇怪,说实话有些让人始料未及。
但抛开奇怪的外形,我盯着这帮怪人看了一会儿,刚才一直缭绕在心头的不祥预感也越发清晰了起来。
因为我发现,这些人看似毫无章法的在四处游荡,但他们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有真正远离这片区域。
他们一直在我身旁十几步的位置上兜圈子,左看看右瞧瞧,其间还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看那样子明显是在找着什么东西。
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们的搜索圈,越发感到头皮发麻。因为我突然意识到那边竟然也是一块倾斜的土坡,跟我现在藏身的这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那片土坡附近的灌木丛相对稀疏,而我这边则要密集许多,在夜晚的林间看来更为隐蔽。
这一可怕的发现让我顿觉后背发凉,当即也不敢继续缩身在土坡下,悄无声息的从边沿滑了下来,蹑手蹑脚的钻入了旁边的树丛。
如果对方目标这么清晰明确的话,从那边摸索过来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运气。
想到这里我尽可能放轻手脚,在林中换了个方向,藏入了另一片茂密的树丛当中。
不过我并没有走远,只是遥遥的缩在树影间继续注视着那帮怪人的一举一动。
而不出所料,在一番地毯式的搜索无果后,这帮人果然扩大了搜寻的范围,很快就发现了地上那堆熄灭的篝火。
他们聚在一起焦虑的嘀咕着什么,我因为不敢靠近,所以只是听到了断断续续几句。其中为首的大高个好像说了一句散开来追,但他手底下的一个胖子却不太赞成。
他们叽叽喳喳的吵了一番,最终似乎谁也没能说服谁,四个人决定分兵两路。
其中以那个大高个为首的两人,继续沿着我刚才藏身的突破向着远处追击而去。而那个胖子则和一个半大孩子模样的人则折返去了另一个方向。
我听不清他们具体交流的内容,但直觉判断那个胖子恐怕是要打道回府。所以略一权衡,我果断尾随他而去。
胖子和那个少年模样的人显然习惯了在林子里摸黑行动,哪怕照亮用的破旧矿灯不在他们手上,两个人行进的速度也丝毫不满。
我瞅着俩人在前面健步如飞,一方面担心暴露行迹不得以缩手缩脚,一方面也是深一脚浅一脚,跟的非常吃力。
不过好在他们的营地离这里并不远,就在我气喘吁吁差一点把人跟丢了的时候,眼前已是出现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
我立刻刹住脚,扒着眼前的树枝向远处张望,就发现这竟然又是一处林间的营地!
但跟上次那三个破衣烂衫的野人所住的营地不同,这边的人虽然不穿衣服,但是营地却并不显得混乱。
他们的规模更大一些,里面至少有着三个草搭的窝棚。草堆的上面都盖着一层防雨布,虽然破旧,但至少不会风雨一打就毁于一旦。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营地内还有三四个人,但他们或坐或躺,并没有参与到营地外的搜寻活动当中。
在这帮人栖身的角落,我能看到旁边整齐的码放着一些背包,以及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黑色塑料袋,里面满满的填充着什么东西,乍看起来竟颇有点儿杂物间的意思。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感觉这些堆放起来的东西都很久了。日晒和雨淋的痕迹非常明显,好多都已经脱色,显然不是我们这一批客人所携带的东西。
这是在林子里过起日子来了?
我心中调侃了一句,同时也想起了王佩文曾跟我提过一件事情。她说林子里的客人由于被驱逐的时间不同,所以自发抱团形成了一些小团体。
虽然在我们眼中,这些人都是游荡在林中,原本应该是一个整体。但实际上,这些客人之间却也分立了各式帮派,彼此间都是独立的,俨然就是一个部族群落的雏形。
当时听到这番言论时,我不由得感慨人类的复杂性。
似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会有纷争,会有是非。哪怕落魄成野兽,我们也是活的最劳心费神的一类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