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孩子一见此状纷纷缩头缩脑,看那样子仿佛生怕牵连到自己一般。
我和那女孩坐在斜对角,这是最佳的吃瓜位置,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代入感。
只是见那医生大步流星的来到女孩身旁,一手拽住她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外拖拽。
可哪成想女孩此时却是固执的拽住了桌子,笑嘻嘻对那冷脸医生说:“我记得咱们有个规定,只要能揭发其他人的违规行为,就可以免一次处罚?”
讲台旁的医生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默默点头道:“是有这个规定,我们鼓励学员之间的相互监督,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学会怎样成为一个正常人。”
他这论调委实有些猎奇,我听后忍不住微微挑眉。
但台下其他的孩子却全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连那站着的小女孩似乎都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只要我揭发一个人的违规,我就可以不用去13号治疗室了是吗?”
这一次台上的医生没有说话,反倒是拽住她胳膊的那个人沉声说道:“是的,但这种监督仅限于对方有瞒报病情的嫌疑时才适用。如果只是普通的违规,并不能替你抵消一次附加治疗。”
小女孩听罢勾起的嘴角似乎没有落下的趋势,反而越笑越开心,最后竟然兴奋的拍起了小手。
周围的孩子完全不敢抬眼看她,也许只有我这么个局外人才敢抱着看戏的念头观望一眼。
但是,就在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注视下,女孩忽然就止住了笑容。
她猛的转过了头来,手指稳稳的指向了我所在的位置,空灵的声音在这间简易教室内响了起来:“他早上看到了一个不存在的光头男孩,但他没有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你们,所以他是瞒报病情来逃避治疗,对不对?”
此话一出,两个医生的目光瞬间就聚到了我的身上。
见状我不由在心中骂了一声,谁曾想梦中还能有谍战的桥段?
但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三秋,两个医生对视了一眼,当即就一同向着我所在的座位快步走来。
如果放在现实世界,我肯定会无理挣三分,避免出现不可预计的后果。
可这里是梦境,我需要通过一些特殊事件来寻找突破点。毕竟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能找到与梦主夏思哲关联的任何信息。
这样想着,我到了嘴边的狡辩就又如数咽了下去。任由那医生在推搡间将我带离了教室,转过走廊走向了一个挂着“13号诊疗室”门牌的房间。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我的面前打开了13号诊室的大门,但映入我眼帘的却只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有些纳闷的抬眼看他,但还没来得及发问,他就猛的一推我的肩膀,很是粗鲁的将我推入了屋内。
我此时只有十来岁的身量,所以被他推了个趔趄,险些摔个狗趴。
可这医生并不打算跟我解释什么,见状一把就带上了屋门。
光源瞬间就被阻断在了门外,只有依稀朦胧的光亮透过糊满报纸的小窗上投下来。
落锁声隔着大门传来,那医生确定将我锁在了屋内后就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不由得伸手挠了挠头,意外和惊讶同时浮上了脑海。
要知道,他们给我加餐治疗的原因是因为我出现了幻觉。
而众所周知,幽闭的环境最是容易诱发精神疾病的发作,特别是幻视和幻听。
这俩大夫究竟是想治我,还是想治死我呢?
作为他们的同行,我由衷的感慨了一下。
出于职业病的缘故,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疤痕横行的手腕。心说如果他们就是这么治疗精神障碍的,那自杀和自残还真是一个毫不意外的结果啊!
不过,万幸我并不是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患者。所以面对被封闭的大门,我盯着看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踹门的打算,转身开始打量起了这间小屋。
这间名为“13号诊室的房间”,只有五六个平方的大小。屋内没有桌椅也没有床铺等一应家具,只在墙角胡乱堆着一团灰不溜秋的被褥,旁边则是个很不讲究的蹲厕。
哪怕室内的光线有限,我也能看出来这厕所从未清洗过,污渍横行,原汁原味。
而小屋内的墙上也光秃秃没有任何点缀,只在斑驳剥落的墙皮上留下了一堆横七竖八的抓痕,其间甚至能看到不少黑褐色的痕迹。
逼仄的环境会给人带来很强的心理暗示,并且绝大多数都是负面的。
哪怕平时是个正常人,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也会出现一些神经症状。
所以看着这间简陋的暗室,我大概能猜出被关在其间的孩子是如何发狂的。
墙壁忠实的记录下了这份歇斯底里,我看的有些唏嘘,但也知道这种关小黑屋的做法其实自古以来就颇有市场。
毕竟它的成本很低,只需要将患者关起来,等他们打够、闹够、骂够,绝望到了再没力气反抗,那么那些所谓的癫狂症状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是,这种做法本身只是饮鸩止渴。
对于真正有心理或精神疾患的人来讲,这种囚禁一样的遭遇反而会加深心理创伤,让他们的症状进一步恶化。
可是,谁又在乎呢?
颇似血迹的划痕层叠在墙面上,我四处看了看,感觉以这间屋子脏乱差的程度,至少关过十多个人,其中恐怕得有半数以上精神状态都不正常了。
不过话虽如此,幽闭环境对我来讲却没有太强的攻击力。
毕竟这里虽然脏了一些,但至少没有尸块不是吗?
我也没躺在血泊之中,我觉得作为梦境来讲,这已经很友好了。
这样想着我就很淡定的在屋子正中坐了下来,除了觉得地面很凉以外,倒也没有其他更深刻的感受了。
梦中本就没有时间的概念,再加上这屋子又没有窗户能分辨天色,所以这一坐我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走廊外没有人声和脚步声传来,同时我也感觉不到饥饿和口渴,因此整个空间似乎都是静止的,每一秒都被无限度的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