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活动大楼里的消防设施健全,火势被扼制在了四楼,并且没有发生二次爆炸。
但所有人都不敢大意,指挥中心迅速派出了排爆人员,同时消防中队也赶到了现场。
炸弹引发的大火没能烧起来,除了猎研社的活动室被炸成了废墟外,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唯一的人员损伤,就属我和阎笑两个倒霉蛋了。
阎笑身体素质比我好不少,很快耳朵就恢复了正常。倒是我被炸的七荤八素,被便衣们架到楼下后依旧觉得有些腿软。
120的急救车很快赶到了现场,医生们给我和阎笑都做了简单的检查,索性没什么大碍。他们帮我包扎了一下手臂上的刀伤后,并嘱咐我们事后务必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以防万一。
刑警队跟英华大学挨得较远,即便是闪着警灯一路飞驰,等大部队赶到的时候,消防队也已是完成了扑救工作。
王洛洛引爆炸弹的时机很巧,恰好赶在了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点。猎研社左右两边的屋子里都没有人,甚至于整个四楼都没几个学生。
炸弹的声势虽然浩大,不过威力有限,并没有对楼体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只是轰碎了几扇窗玻璃,把一屋子的资料炸成了废品,给学校整体带来的实际损失远比不上对声誉的损害。
闻讯赶来的校领导们愁眉苦脸的站在社团活动楼前,一边把围观的学生全都遣散回寝室,一边还要顶着一脑门的官司跟警方打交道。
阎笑和我此时都是一身狼藉,并没有参与到楼下的混乱中,只是随便找了条长椅坐下。
刑警队的刘尚抱着个小本子跑来跟我俩做笔录,我耳朵里依旧有些嗡鸣声,再加上应激反应下大脑宕机,所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头摇头敷衍着他的问题。
倒是阎笑此次险些给我陪葬,惊魂未定后不由是有些气急败坏,自顾自的嘀咕道:“这人也忒不讲武德了!拿个遥控器虚晃一枪,结果炸弹却是定时起爆的设定。这要是稍微犹豫一下,现在就成爆米花了!”
刘尚闻言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说:“刚才我听消防队的人讲,这次的炸弹虽然剂量不大,但如果同处一室,照样会被炸成筛子。得亏了你们跑的快,嫌疑人又是在窗口引爆,这才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我和阎笑不由都是一愣,双双的抬头看向了他,几乎已是异口同声的问道:“窗口?”
“没错,嫌疑人是站在窗边引爆的炸弹!我刚才也上去看过了,确实是窗口的地方被炸了个大坑,挨得最近的墙体也都露了钢筋,看着都隆弯了啊!”刘尚看我们的神色怪异,不由是纳闷的嘀咕。
闻言,我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社团活动楼四楼的窗口。没有了窗玻璃的遮挡,可以清楚的看到橙色的消防服在黑不溜秋的屋中来来去去,煞是显眼。
阎笑也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会儿,这才转向刘尚说道:“以现场的情况来说,能判断出来炸弹引爆的瞬间,嫌疑人是面向哪个方向站立的吗?”
这个问题着实把刘尚问住了,他挠了挠头,不确定的说道:“消防队的人倒是没提这个细节,不过要想判断嫌疑人的最终站位,恐怕得结合现场的尸块分布。但就初步勘验的结果,嫌疑人应该是瞬间就被炸药的力量撕成了碎片,至少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大块的肢体。”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的顿了一下,叹息道:“原本人肉炸弹就容易死不见尸,再加上那间屋中又全是纸质易燃物。高温爆燃之下,恐怕就算有一些残肢也会被烧成焦炭,剩不多少东西的,简直可以说是灰飞烟灭了!”
刘尚所说的这些是爆炸现场勘验的基础常识,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但一想到这次成为飞灰的那人曾是自己的朋友兼室友,我就觉得有些不真实感。
人总是这样,对于跟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和事,也许你可以泰然处之。可一旦牵扯上私交,整件事情就仿佛变的不一样了。
至少我觉得,在理智和情感的博弈下,自己的大脑就很难保持绝对的冷静和公正。
自己曾那么熟识的一个人,将从这一刻开始永远消失于这个世界,甚至连尸骨都找不到,那种突如其来的空虚感会让人发疯。
刹那间,我感到额角一跳一跳的钝痛骤然猛烈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搅乱了所有的平衡。胃里也直犯恶心,我强压了一会儿,还是不受控制的干呕了起来。
偏头痛的毛病已经折磨我好些年了,它就像血瞳案带来的阴影一样,始终纠缠着我。
但也许是受到了爆炸的影响,耳边的巨响声激活了陈年的病灶,这回应该算是犯的最严重的一次。
剧烈的头痛引发了眩晕,一瞬之间,我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反转了过来,看什么都在摇晃,极不真实。
我吐的昏天黑地,那感觉比我第一次见到高度腐化的尸块时还要吐的厉害,几乎站不起身。
阎笑和刘尚很担心我的状态,几次想把120叫回来,但我都拒绝了。我知道这恐怕是心病,大夫拿这种情况没辙。
我半靠在林荫道旁的躺椅上缓神,校园内所有学生都被轰回了寝室,连阎笑也被刘尚请去了现场坐镇。所以一时间周边静的出奇,感觉连时间都跟着静止了。
我抱着瓶矿泉水呆坐了一会儿,那种强烈的不适感才稍有平息。
而就在我盘算着是不是也跟去现场看看的时候,视野中却是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裴然和林枫宇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人冲着我所在的长椅快步而来。
我现在看东西已经不再重影了,所以能很清楚的看到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连一贯顶着一副笑模样的林枫宇都难得板起了脸。
他们站定在了我的跟前,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打量着我这一身的狼藉。